“这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
说这话的人是翰林院的裴侍讲,初入官场时受过宁德公主提携,同南燕雪也见过几面。
“微臣听闻南将军已有意中人。”
“裴侍讲如何得知?可别在这里胡言乱语,坏人名声!”
景和帝其实还挺有兴致做这个媒人,他挽着袖子在画纸上落下几缕缥缈云雾,道:“风言风语不足信。”
“虽是风言风语,但未必不可信,江南东路那一带都在传。
陛下可还记得,大理寺前日处置了一个居丧违制的官员,他是南将军的堂弟南期仁,也是翰林院编修南期诚的同胞兄弟,南将军铁面无私,他的案子已经判下了。
不过还牵连出另一桩来。”
裴侍讲道。
“什么?”
景和帝信手作画,随口问。
“南期仁那日是在将军府门口与人起了争执,起因是南期仁在江宁府官学里冒名顶替那人,因此才得了进国子监念书的机会。
那人既是南将军的意中人,也是将军府的郎中,南将军初到泰州时曾张榜求医,这人揭榜入府,想是日久生情,这事泰州许多人都晓得。”
裴侍讲没有去看任纵的面色,但在御前,难道还怕他动粗吗?
“陛下!”
任纵刚开口,就听裴侍讲道:“臣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些风月闲话,而是地方官学冒名的事,恐不只江宁官学这一桩。”
景和帝直起身,看着自己画的云山雾罩,哼声道:“这么个蠢东西,牵马都嫌他不稳重,居然还从国子监结业,得以授官,甚是可恶。”
裴侍讲又提了几桩地方考场上的徇私舞弊,还有各地官员买卖贡生名额的事。
这可是家国大事,将任纵的小情小爱衬得愈发轻飘飘的。
“此事先交由你暗查,有了确凿证据再一并提到大理寺去,但沉疴积弊,只怕没有个三年五载的,看不见什么成效。”
景和帝搁下笔,对任纵叹道:“裴卿这人说话是有一句算一句的,南燕雪也是被宁德带坏了,把后院的事情都扬到街面上了,既是整个江南东路都知道了,朕若还赐婚于你们二人,岂不是要被百姓骂糊涂,又没谢媒礼,实在太亏!”
“陛下。”
任纵还想说什么,只景和帝道:“好了,朕听皇后说,你姐姐有意于程计相家的孙女,朕也听闻那姑娘聪慧端秀,想来是个良配。”
“臣无意。”
任纵干脆道:“臣心里只有燕雪。”
“哎,快快住口!
简直酸得倒牙!”
景和帝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南将军毕竟与社稷有功,她眼下另有情缘,我总不好强行降旨,你若与她前缘未了,那叫让她上一道折子来,让礼部给你们张罗婚事去。
她在泰州也养了几年身子吧,倒不如同你一道重回燕北,做一对双飞客倒是圆满了。”
江南东路一带的消息都已经传到京中了,在泰州城中不说妇孺皆知,那也是多有耳闻的。
这一日吴氏登门来给余甘子及笄礼,又在前院的作坊里定了一套锁头。
“都说伍爷打的锁头牢固又漂亮,上边的花头也漂亮,外头都没有这样的模子。”
吴氏方才进来时,还见有街坊拿了铁锅、铁壶在角门处,想要修补破漏处。
翠姑朝余甘子努了努嘴,得意道:“镇宅兽那一套卖的最好,就是姑娘画的。”
余甘子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侧过脸看外头萌发的春色,虽在孝中,却是气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