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的东厢房通屋都暖呼呼的,有一股很好闻的药香,桌前的男子正在看书,手边香茗袅袅,半掩着的攒盒里全是糖果蜜饯。
张小绸还是第一次见郁青临,但已经听说过他这个人。
林娴和刘阿桂把他说得像个妖精,可张小绸这么一望,如沐春风。
搭脉时,内室的门帘忽然鼓起,张小绸见到一个小娃卷在门帘里扭来扭去,发出各种哼哼唧唧的撒娇声,一看就是想大人陪玩了。
“夫人这两年,最好还是先不要有孕。”
张小绸轻轻‘噢’了一声,其实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落了这胎之后总觉得很容易累,又觉得今年冬天格外冷,穿多少衣裳手脚都暖和不起来,她又想起郑郎中只说再多养几个月就行了,还不比郁青临这样直截了当。
郁青临不知道张小绸这个‘哦’是什么意思,又道:“我只是建议。”
他的语气有些冷淡,张小绸忙道:“我知道郎中是好意。”
绞在布帘里晕头转向的小娃终于又转了出来,眯着眼仰着头摇摇晃晃走出来,往郁青临腿上一趴,唤道:“爹爹。”
张小绸一愣,郁青临没有解释,只是把小铃铛抱了起来,娴熟地将他往怀里一倒,往臂弯里一窝。
小铃铛是困了,抓着郁青临的衣襟打了个呵欠,眼睫一眨一眨,迷迷糊糊的。
“鹿胎膏一日两次,早一次晚一次,一次一勺,如果夫人觉得腥气,可以化在红糖水里。”
张小绸连忙应下,见郁青临已经垂了眼在哄孩子入睡,她也识趣起身告辞。
“不便相送,请见谅。”
郁青临分明很是有礼,哪里是林娴口中小人得志的模样?
张小绸不是多舌之人,但见郁青临还伸手摸孩子的后颈,看他是否出汗。
如此细致入微,真叫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郎君年纪轻轻,就已经做爹了?”
小铃铛已经睡着了,但郁青临还是不想他听见,只是冲着张小绸微微一摇头。
张小绸想这孩子肯定是府里的,又想起先前曾听过的一些风言风语,说南燕雪从燕北回来,带了那么多孩子都是障眼法,她有个亲生的男孩养在跟前,出疹落下的几点疤都用丹参羊脂膏润着。
这谣言很恶毒,只把南燕雪在军中的功绩都泼上了一盆**的脏水。
张小绸一直都不乐意听,也驳过一回,只是今日一见,倒有些动摇。
‘就算是亲生的,也没什么。
’张小绸思忖着,暗自道:‘谁不是爹娘生出来的?’
张小绸从将军府回去的时候,除了鹿胎膏外还拿了一篮子礼。
红布盖着黄绿的竹篮,里头是一包包黄皮纸裹好的礼物,一包闽地的酥糖,一包桂花栗子糕,一包茶叶,一包金桔,一包冬枣,荔枝干、桂圆干各一包,最顶上一层放满了苹果,红粉圆润,果香扑鼻,张小绸一看就喜欢,掀开红布数了又数。
“交老奴手里的时候我就觉得沉,没想到全是苹果。
这苹果瞧着也太好了,十二个,六双,也好听。”
张小绸的乳母黄氏道。
“是呢,我没见过这样好的苹果,拣六个回去送给娘。”
张小绸笑着说。
黄氏见她笑着烂漫,不想扫她兴致,只是没话说。
张小绸没听到乳母应和,瞧了她一眼,道:“你觉得娘会不喜欢吗?但我前次回去,说起将军送来阿胶的事,娘倒没有说什么。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娘为什么不喜欢三哥那一房人,将军可是三哥唯一的女儿啊,你与褚妈妈素来有话说,可有听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