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她的光 第166章 四月的抉择

四月的康河被垂柳的新绿染成翡翠色，樱花如雪片般飘落在水面上，随波光流向远方。沈念抱着简历文件夹走过叹息桥时，毕业季的气息已弥漫整个校园。招聘会的展台在国王学院草坪上支起，像彩色的岛屿散落在春光里。

陆沐阳站在经济系公告栏前，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正在抄录学术岗位的招聘信息。晨光透过玻璃穹顶，在他专注的侧脸投下细密的光斑。普林斯顿的博士后项目，他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递过宣传册，截止期在下个月。

沈念接过册子，发现重点条件已被荧光笔标出——恰好符合她最近的研究方向。册子边缘蹭到了些许粉笔灰，透露着他刚下课就赶来的匆忙。你觉得呢？她轻声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页上提供住宿的字样。

适合你。他转身，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常，但整理领带的动作泄露了情绪。这时草坪那头传来欢呼声，某个投行展台开始了抽奖活动。缤纷的彩带飘过来，落在他肩头，像突兀的提醒：象牙塔外的世界正喧闹地招手。

午后的图书馆弥漫着离别的氛围。他们在老位置整理材料，笔记本电脑旁堆着厚厚的申请文书。当沈念被推荐信困扰时，陆沐阳推过一沓打印稿：周教授给的模板。页边有他新添的批注，钢笔字迹工整如印刷体，在合作研究条目旁画了颗星。

这里，他指向某个字段，可以写杭州会议的共同报告。

讲解时樱花絮从窗口飘入，落在他摊开的掌心上。这个瞬间，他们同时想起那个雨中的西湖，报告厅里交握的话筒，和散场后共撑的那把伞。

招聘会第二天下了场太阳雨。沈念面试回来时，发现公寓门把手上挂着滴水的伞——是陆沐阳常备的那把长柄伞，伞骨第三根果然如他所说有些松动。推门看见餐桌上放着温热的姜茶，杯垫压着张字条：淋雨了喝。

她捧着茶杯站在窗边，看见对岸实验室的灯还亮着。手机震动，收到他发来的数据模型截图，某个变量命名是SN_rain——她名字缩写与的组合。这种含蓄的关怀比直白的情话更令人心动，像四月暖阳下融化的残雪，悄无声息地渗入心底。

抉择的焦虑在深夜最为明显。某晚沈念对着两份录用通知发呆时，收到陆沐阳的消息：【下楼。】他站在公寓外的樱花树下，风衣肩头落满花瓣，手里提着热可可。散步？他问得简单，眼神却写着洞悉。

他们沿着康河默默走着，花瓣在夜风中盘旋如雪。经过那家旧书店时，他忽然停下，从橱窗里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经济学原理》初版——是她提过想收藏的版本。生日礼物，他递过来，提前送了。书页间夹着张便签，是他工整的字迹：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有光。

转折发生在谷雨那天。沈念收到普林斯顿的正式offer，同时陆沐阳接到剑桥的留校邀请。他们在图书馆角落沉默地对坐，夕阳将影子拉长又交叠。最终他合上电脑，极轻地说：我推掉了。

什么？她抬头。

留校邀请。他拆开两颗太妃糖，推给她一颗，接了世行的短期顾问。糖纸在桌面展开，露出背面的航班信息——出发地是纽约。

这个发现让空气凝固。原来他早已申请了普林斯顿附近的职位，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为她铺好前路却只字不提。沈念捏着糖纸，看见上面铅笔写的细小标注：距校园1.5英里。

陆沐阳。她声音发颤。

他低头整理书页，睫毛在颧骨投下阴影。

闭馆钟声响起时，她忽然按住他收书的手。这个触碰让两人都怔住，书页间飘出张旧车票——是三年前他送她回家的夜班车票，背面写着未寄出的约会邀请。这次，她轻声说，我们一起定。

月光很好的那晚，他们并排坐在河岸长椅上，笔记本电脑屏幕映着樱花影。最终决定采纳了折中方案：她接受普林斯顿的offer，他参与世行与高校的合作项目。合同签完时，凌晨的钟声正好响起。

他指向河面，樱花瓣在月光下聚成心形，随水流缓缓旋转。这个自然的巧合，像命运盖下的温柔印章。

离校前最后一周，他们在跳蚤市场摆摊处理旧物。陆沐阳那套《经济学经典丛书》被学弟买走时，沈念发现书脊内侧用铅笔写着日期——是他们每次共同阅读的纪念日。这种隐秘的浪漫，让她在喧闹市场中突然湿了眼眶。

打包行李那天下雨，他送来定制木箱，内衬绒布上烙着并列的姓名缩写。当她放进去那本《经济学原理》时，发现扉页新添了行小字：所有抉择都是通往同一个终点。

这个春天，因为一份折中方案、一箱定制行李和一句未说出口的我等你，让离别变得充满希望。当卡车载着行李驶出校门，后视镜里国王学院尖顶渐渐模糊，沈念握住身旁的手，知道他们的故事正在更大的舞台上，悄然拉开新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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