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的月光从地下通道出口的缝隙渗入,勉强照亮了那个挡在路中央的身影。
瘦削的身材,略显凌乱的头发,鼻梁上那副熟悉的、似乎总是滑落的黑框眼镜…
陈浩?!
怎么会是陈浩?!
林枫的大脑仿佛被瞬间冰封,所有的思维和血液都凝固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这种方式,看到陈浩!
“浩…浩子?”林枫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让开!警察马上追来了!”
然而,陈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憨厚或惊慌的表情。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月光与黑暗的交界处,眼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令人窒息。
这种平静,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让林枫感到心悸。
“枫哥。”陈浩开口了,声音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带着些许怯懦和兴奋的语调,而是一种异常的、近乎漠然的平静,“你骗了我。”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四把冰锥,狠狠刺入林枫的心脏。
“我…我骗你什么了?浩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走!”林枫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试图上前拉他。
陈浩却微微后退了一步,恰好避开了林枫的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枫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你不是去参加普通的集训。”陈浩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西郊废砖厂的动静,跟你有关。刚才车间顶上的狙击手,是苏晴解决的吧?你让她提前埋伏在那里的?还有警方…你早就料到警方会来,甚至可能利用了这一点,对吧?”
他每说一句,林枫的脸色就苍白一分。陈浩…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他怎么可能推断出这一切?!
除非…
一个可怕到令林枫灵魂战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疯狂涌现!
难道…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内奸…
那个手握铜钱,与猎杀者有关联的人…
那个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摊主”…
就是眼前这个,他从小到大的朋友,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技术宅——陈浩?!
不!这不可能!
林枫下意识地在心中嘶吼,试图否定这个荒谬而恐怖的猜想。但所有的线索,所有不合常理的细节,此刻都如同拼图般,疯狂地指向这个唯一的方向!
陈浩家那个恰好能读取加密U盘的父亲工厂实验室…
陈浩总能“恰好”提供关键的技术支持…
陈浩父亲厂里订单被卡脖子…
甚至…前世那个古玩地摊,陈浩那天是不是也“恰好”和自己在一起?!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枫的后背!
“你…你到底是谁?”林枫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他死死盯着陈浩,体内那微薄的源力下意识地开始流转,戒备提升到了极点。
看到林枫的反应,陈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表情,那表情中有痛苦,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认命的麻木和…深深的疲惫。
“我是陈浩。”他轻轻说道,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苍凉,“一直都是。”
他缓缓抬起手,伸向自己的上衣内袋。
林枫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以为他要掏出武器。
然而,陈浩掏出的,却是一枚用红绳系着、悬挂在胸前的——
古朴的圆形方孔铜钱!
那铜钱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一种幽暗、冰冷的光泽,与林枫在【归藏】碑幻象中看到的、那个内奸手中攥着的铜钱,一模一样!
轰!!!
最后的侥幸被彻底粉碎!林枫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枚铜钱,又看看陈浩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巨大的背叛感和荒谬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为…为什么?!”林枫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兄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猎杀者…昆仑死了那么多人…都是因为你?!”
面对林枫的质问,陈浩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握着铜钱的手指用力攥紧,指节发白。他低下头,眼镜滑落到鼻尖,声音低沉而沙哑:
“兄弟…是啊,兄弟…”他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咀嚼着什么苦涩至极的东西。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第一次迸发出强烈的情感,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和愤怒!
“那你告诉我!林枫!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家?!为什么那枚该死的铜钱会是我家的祖传之物?!为什么从我曾祖父那辈起,我们陈家的男人就活不过四十五岁?!为什么我父亲现在躺在床上,一天比一天虚弱?!医生查不出任何原因!为什么?!”
陈浩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嘶吼:“因为它!”他猛地举起那枚铜钱,“因为这鬼东西!它在吸食我家的血脉气运!它在诅咒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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