雫 第398章 阳光下的白笛

上午的阳光照亮圣威尔城。

三天的集中清扫，生命广场的狼藉已被勤快的精灵们清理得差不多，只有大理石地面那里是个令人头疼的麻烦。

那里仍然到处都残留着干血迹，不管是擦拭、清洗都难以打扫干净，仿佛是被红墨水打湿的硬纸板，只能留待今后反复慢慢清理。

“艾斯特尔国王竟然要亲自为我送行吗？”王宫天桥上，半人马的男人稍有惊讶地问道。

大祭司背对他，面向生命树，说道：“国王和长老院正在谈论调查人类入侵的事情，不久后会派出使节使往利臻质问，你作为重要宾客，尽管再忙，他理应为你送行。”

阿塔厄西亚点头，道：“那位人类的冒险者可也有受到同样礼遇？”

“当然。”大祭司说，“但冒险者伊莎贝拉后来拒绝了国王的送行，昨天她带上那名人类男孩离开了，那之前，作为酬谢，国王会赐予她丰厚的报酬，她依旧拒绝了，取而代之的，她只从国王那里要走了一枚戒指——风之戒。”

听到“风之戒”，阿塔厄西亚凝目瞧了大祭司的背影一会儿，才说：“那是枚象征精灵一族心意的联结纪念品。”

“嗯，不错。伊莎贝拉最后对那场灾难，和对精灵一族内心真正的看法究竟如何，却也未必就像她表面所呈现的那样。”

“你还是没有变。”阿塔厄西亚道，“冒险者究竟是怎样想的，知道了那又能如何？你应该放松一些。”

沉默了一会，大祭司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

她微皱的眉头渐渐放松，阴沉散去，发亮的眼睛让她秀美的面容不由得更加柔和几分。

面对生命树，她轻托起怀中的白色骨笛，用手轻轻抚摸。

大祭司释然：“八百年前，我与人类相爱，后来，因为种族矛盾，他背叛我，我又背叛他，终而将他杀害，弥留时他却告诉我，他至死都爱我，长久以来，我都在被他的爱折磨，但我没有后悔杀死他……我用他的尸骨制成笛子，用笛子守护我的同类精灵一族，也消灭他的同类。”

阿塔厄西亚静静听她说着，故作疑问道：“你发现了吗？”

“嗯。”

大祭司的眼神变得释然，注视阳光下手里的骨笛，轻声说道：

“他的同类，是我。”

“这个问题并没有固定的答案，关键在于你如何所想。”阿塔厄西亚转身，半人马前身踏脚，道：

“圣威尔和谟阿利亚的关系仍需推进，我即将返回谟阿利亚，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我会带走一位精灵族的小姑娘，昨天她因循笛声找到我，请求我一起同行去往联邦。”

大祭司没有要过问小姑娘身份的意思，指尖轻触骨笛，声音柔婉：“我知晓了。”

马蹄声渐去，高桥之上，已独剩女子轻抚白笛。

…………

整理过格里芬的遗物，重新清扫了这充满过去回忆的地方，希尤放下扫帚，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树屋高台，希尤双手轻捏着一封信。

“是哈尔寄来的吗？”鲁弥双手抓着栏杆，背靠在格里芬树屋外。

希尤点点头，道：“是哈尔的留言信，刚才委托信鸽送来的。”

“他可真有行动力。”鲁弥撇撇嘴，感慨道。

“哈尔在信中说，他再过几天就要和哥哥搬家到谟阿利亚联邦，听说在联邦，所有种族都能和平共处，不管大家是怎样的种族出身，都能和谐地生活在一起，鲁弥，这真不可思议。”

“你很憧憬吗？”鲁弥问，他从女孩的目光里看到有名为向往的情感。

希尤红着脸别开视线，支支吾吾道：“也……也没有，就是，鲁弥你难道不觉得大家的种族明明不同，却又能友善地生活在一起，这本不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嗯，如果真的可以实现，这样的美好，确实可以预见。”

鲁弥平静地说，他还想跟希尤说一说关于最近谟阿利亚叛乱结束的事情，但祭司要求过他，不允许他说太多话，以免造成喉咙损伤。

而且，更何况……

鲁弥看向捧着信纸的精灵少女，笑道：“说吧，什么时候走？时间应该快要差不多了吧？”

“诶？”

少女怔了一下，脸上立刻变得一片通红。

“鲁弥……你，你难道已经知道了？”

“你的心思太好猜。”鲁弥摇摇头，脸上却挂着笑意：

“你要走，那位联邦的执行官是你当前唯一的机会了，别迟到。”

“鲁弥……”希尤瞧着异瞳的精灵少年，随即伸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眶。

鲁弥嫌弃笑道：“笨蛋……别哭啊，那些脑袋不好使的别的家伙会误解的。”

希尤哭得更甚，这一次，鲁弥真的有点害怕了。

他没想到，面前的这位熟悉的朋友，坚强的女孩，也有泪水泛滥的一天。

希尤关切道：“鲁弥，谢谢你，可是我走了以后……”

鲁弥摸了摸头，打断她的话：“你可别说什么担心我之类的话，去异国他乡，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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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雫请大家收藏：()雫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我是笨蛋。”

“你才知道？”

“噗哈哈……谢谢你，谢谢你，鲁弥！”希尤转涕为笑，“你也不要担心我，我想要到谟阿利亚居住，未来在那里任职，想……想为种族间的关系发展而努力，别忘了……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行了行了。”鲁弥摆手，“说这些就够了，别把煽情的话说得没完没了，我很尴尬的。”

“嗯！”希尤欢笑。

鲁弥看着她满面春光的样子，戏笑道：“你还有一点忘记说了吧？”

希尤轻轻斜头，想了想，她知道鲁弥是逻辑严谨的人，如果他说自己忘掉了什么东西，那么自己肯定真的是忘记了什么。

看着希尤歪头努力思考的样子，鲁弥不由觉得好笑。

“哼，我是说，你刚才陈述的想去谟阿利亚的理由里忘记了一点，而且是很重要的一点。”

希尤好奇看着鲁弥：“鲁弥，请你告诉我好不好，那是什么？”

“你想要和哈尔在一起。”鲁弥淡淡轻笑。

闻言，希尤的小脸在此刻模仿了苹果，这副害羞样子让使坏的鲁弥再也忍不住发笑。

“哈哈哈哈哈！！”他嘶哑的嗓音肆意洋溢着。

经过鲁弥的提醒，希尤抬起头，终于坦言：“是的！我爱上了哈尔，我喜爱他的为人，也向往他的高尚品质。”

鲁弥边大笑边拍手：“很好！那还等什么？快去吧！别任性到让执行官去等你！”

希尤重重点点头，她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迈步向前，给了还在发懵的自负男孩一个巨大而温暖的拥抱。

“你……这家伙……”

“辛苦了，我亲爱的朋友，鲁弥。”

“……”

当圣威尔的精灵少女道别离开，异瞳精灵少年的手中多了一支纯白无垢的美丽骨笛。

该出发了！

名为希尤的少女最后回望格里芬树屋，回收念想，终于迈出脚步。

树屋之上，少年轻轻握住刚才接过的，那支轻盈、纯白、意义非凡的笛子，他明白，这是一个注定会因病而死，最后却死于非命的女孩心爱的希冀。

阳光之下，精灵少年久久伫立，无语凝噎。

白笛表面，泪水映出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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