雫 第345章 与夜共黑

顿时间，希尤脑袋里嗡嗡的，像被棒槌迎头一棍。

不知所措。

“希尤，你究竟是谁？”

“……”希尤紧紧捏住耳垂，表情僵滞，直直凝视哈尔单薄的背影，心中无地自容。

“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无论是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难言之隐。”哈尔没有强求。

他裹紧黑皮大衣，一如十几天前二人刚相遇时那样。

“对不起，哈尔。”希尤开口，“我的确对你有所隐瞒。”

“我可以信任你吗？”她闭上眼睛询问。

哈尔没有给出回答，仍沉静看着伏满市之夜，眼中深沉与夜共黑。

“抱歉，希尤，请你还是不要说了。”哈尔转过身，“今晚就请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哈尔，我信任你。”

“希尤？”

哈尔看见少女睁开眼睛，碧蓝的眸光在盈盈闪烁。

希尤的耳朵在发生变化，向后方渐渐拉长，耳边表面的褶皱渐趋平整。

“如你所见，哈尔，我并不是人类。”少女抱着帽子，目含泪光，盈然笑道。

哈尔没有惊讶，他垂下目光，使表情尽可能柔和。

“而我和鲁弭，都是来自圣威尔森林的精灵。”

“这样啊……”哈尔说完，做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面容温暖，笑颜如春。

“你早就猜到了吗？”说出秘密后，希尤心中舒展，看向哈尔的眼光也不再躲闪。

黑眼睛的少年没有否定。

“希尤，今晚请尽早休息吧，明天让我陪你一起去郊外地下，届时请务必注意安全。”哈尔·尤迪伊语气平静地说道。

“哈尔，谢谢你在知道真相后，依然愿意帮助我。”

“人类和精灵都是德里沃上灵魂平等的生灵，种族和外貌上的稍许差异并不意味着隔阂。”

聆听哈尔说完，希尤微微低头致意：“哈尔，晚安。”

“晚安，希尤。”哈尔目送希尤回到房间。

…………

沙沙沙……

她慢慢合上《圣典》，闭目聆听永不停歇的雨声。

墓室回归漆黑，只有棺材外纹络复杂的花纹还在闪烁诡谲的红光。

闪电具现，强烈雷光顷刻照亮整座巨塔。

巨塔矗立在彷徨雨夜之中，电弧消逝，孤独笼罩巨塔内部的整个世界。

隆！

雷声轰响。

沙沙沙……

雨，永不停歇。

她坐在棺材之上，轻轻呢喃着：“不息的大雨何日将歇？遗子听不到神的旨意，神只的选民在愚梦里进入天国，同陆地共同向深渊沉沦。”

咚，咚，咚——

无数教堂的钟声一同敲响。

庞大的灰色石塔在雨夜尽头缓缓消失，只有钟声和雨声留在空旷孤独的世界里。

瑞恩教国，塞沃尔城，圣露米娅教堂。

拜布尔拿着《圣典》，一页又一页地翻读着，仔细进行阅读。

生命圣所和精神圣所的两扇大门打开，从中各走出一位穿着黑色服装的修士。

一位全身穿戴修女服的庄严女士，以及一位鬓角斑白、戴着十字架的中年神父。

“拜布尔，莱斯·莫斯格尼乌尔大主教阁下的指令已经下达，请在三日之内做好出发前的准备。”精神圣所走出的严肃中年男修士压着嗓音，沉声说道。

“拜布尔先生，教会会给您放三天假期，您有充足的时间去做好临行前的准备。”修女服饰的女士这时也说。

神父装扮的男人递给拜布尔一本册子，拜布尔低头将册子第一页的内容快速扫了一眼，缓缓点头。

“我已收到，敬爱的安姆斯汀主教，海蒂主教，愿主庇佑你们！”拜布尔在胸前郑重画出十字。

“主会庇佑你。”海蒂也在胸前画出十字。

766年前，瑞恩教内部经历大规模改革，废止了旧历年间的复杂仪式传统，其中绝大部分仪式及礼节都根据圣露米娅神使和圣女进行重制。

重制后仪式中的十字符号，被用来以表圣洁、祛邪、护佑。

“大主教阁下很期待你的贡献。”海蒂语气慈祥地说。

“我也期待与你共事。”安姆斯汀有着神父般的庄严。

“谢谢两位，期待三日后与你们回见。”

拜布尔躬身行了一礼，携带一把古典黑伞走出教堂。

沙沙沙……

这是永远不会停止的雨。

它在下着。

它从未改变。

它意味着永恒。

拜布尔打开伞，离开圣露米娅教堂，在雨幕里漫步，于二十七分钟后来到一所二层房屋前。

房子内部已点灯，驱散阴日的黑暗，只有那无尽雨幕里的下午仍然是与夜共黑。

“欢迎回家，拜布尔，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有感觉疲惫吗？”

过厅，索涅奇卡接过伞，帮拜布尔脱下外套，她正穿着白色毛衣，毛衣外还套了一件洗褪色的蓝白围裙。

将大衣外套挂到衣帽架上，拜布尔安然说道：“我感觉很好，在三天后我会有一场出差。”

“出差？”索涅奇卡抬头看向拜布尔，在她的印象里，这还是拜布尔第一次要到外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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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雫请大家收藏：()雫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拜布尔眉间含笑：“嗯，我出差到外地工作的具体内容还没有下达，我想工作上需要的东西教会都会为我准备好，因此我只需要在这三天里准备一些日常用品就好。”

“好，加油哦。”

索涅奇卡踮起脚尖，抚摸拜布尔的头。

“索涅奇卡，我已经长大了……”拜布尔向后退了一步，脸上有些羞红。

“拜布尔，在我眼里，你和安娜永远都是孩子。”索涅奇卡柔声说道。

可是我都成年八年了，如今已经在工作养家了……拜布尔心中嘀咕着。

看着拜布尔别扭的样子和害羞的表情，索涅奇卡将手半遮在嘴前窃笑。

“哥哥！”

客厅里冲出一位女孩，她闪到过厅，一把抱住拜布尔的腰。

“安娜……先松开手，我身上还有些湿冷。”

女孩嘟着嘴：“哥哥身上永远都是暖和的。”

“那是你的心理作用啦……”拜布尔摸着安娜的金发，脸上挂起无奈的笑容。

看着兄妹二人，索涅奇卡贤淑笑着：“刚才你还在拒绝我摸头呢。”

“是啊。”

“好好休息一下吧，大概……要六点钟准备好晚餐。”索涅奇卡说完回到厨房。

夜间六点十分，雨声变得稀疏，但室外的雨依然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在客厅壁炉边烤过火后，带着暖洋洋的身体，拜布尔、索涅奇卡和安娜三人围坐到餐桌边。

安娜叼着培根，心情很是不错，因为拜布尔在晚餐前有告诉她，自己暂时休假，会在家中待三天。

“真好吃啊～”安娜像只小动物，或者说，像位元气少女。

“这是今晚临时追加的培根，不光是做给小安娜你的，也是犒劳给拜布尔的。”索涅奇卡揉了揉“小动物”的脑袋。

被宠幸着，安娜吐舌：“哥哥不会在意的啦。”

拜布尔也很高兴，当今他们一家三人终于有了稳定且其乐融融的生活，九年前艰难的过去不会再重演。

“不会有人跟你抢的。”拜布尔说道。

“呜呜，我们以前都吃不到的。”安娜嚼着培根含糊不清地说着。

是啊，九年前他们不都曾是最底层的人民吗？当年如果没有获得瑞恩的救赎，没有得到命运圣所主教的帮助……也许姐姐仍不得不继续做着妓女，放下尊严，为了他和安娜的生存口粮，被陌生的男人压在身下，依靠卖身养家。

拜布尔想到，他还记得756年冬天热型流感的流行，年幼的安娜病重，索涅奇卡得到的钱和自己做维修赚来的微薄薪水根本不足以支撑安娜持续治疗的费用。

在那时，命运圣所的主教，第三十二代圣女，向他和索涅奇卡伸出了救济之手。

“拜布尔，三天后你要去哪里出差？”索涅奇卡的询问打断了拜布尔的回忆。

“啊，这个啊，是在利臻帝国，一个叫亨通城的地方。”

“利臻帝国……这好远啊。”索涅奇卡有些惊讶。

“亨通城是哪里啊？”安娜停下了叉子。

“是好远的地方，要跨过大沙漠，还要经过寒冷的北方。”索涅奇卡说。

咽下炖菜，拜布尔点头：“这次出差时间可能有些长，具体工作我还没有得知，之后应该会收到教会的详细安排。”

“哥哥！总之要加油！”安娜鼓励般举起手臂，幼稚的小脸上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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