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发装置的发现,像在黑暗中找到了几枚隐藏精巧的捕兽夹,但更令人心悸的是设置捕兽夹的人,对这些“猎物”的习性、行动路线、乃至踏入陷阱那一瞬间的心理状态,都了如指掌。凶手不仅布下了致命的物理机关,还精确地预判了猎物何时会踏入其中。现在,摆在吕凯团队面前的,是那四段幽灵般的加密数据流,以及数据流中隐藏的精确“扣动扳机”的时刻。这些时刻,必须与猎物的脆弱瞬间严丝合缝。
市局网络犯罪侦查科的数据分析中心,屏幕的蓝光映照着赵永南略显苍白的脸,他已经连续工作了超过三十六个小时,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瞳孔深处却闪烁着一种猎人锁定踪迹时的锐利光芒。面前的几块大屏幕上,滚动着从四名受害者家中路由器、智能设备日志中剥离、还原、并经过时间线同步的庞大数据流。每一行日志,每一个IP连接,每一次网络请求,都像是散落在数字沙滩上的贝壳,而他要从亿万颗沙粒中,找出那几枚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带有死亡印记的特殊贝壳。
“头儿,刘队,陈法医,”赵永南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指着屏幕中央经过高亮标记的几个时间点,“看这里。陈文彬,死亡时间法医初步推断是上周三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他的智能家居日志显示,当晚十点四十二分,他的家庭路由器接收并转发了一个伪装成系统安全更新的小数据包,目的地是他的书房智能阅读灯的内网IP。这个数据包的时间戳,与他家中智能手环监测到的心率异常飙升的起始时间,误差在五分钟以内。”
屏幕上,陈文彬书房灯光开关记录、电脑最后操作时间、手环心率数据,以及那个幽灵般的数据包时间戳,被并列在同一时间轴上。灯光在晚上十点二十分开启(他开始夜间工作),电脑在十点半后无操作(可能已开始批改纸质作业),十点四十二分,数据包抵达,十点四十七分,手环记录到心率从正常的每分钟72次骤然攀升至每分钟140次以上,并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剧烈波动,最终在十一点三十五分前后,心跳停止。
“李雪这边,”赵永南切换屏幕,另一组时间线展开,“死亡时间周四凌晨两点左右。数据包是在周四凌晨一点零五分抵达她的路由器,目标是她的那副降噪耳机。她电脑的最后活动记录是凌晨零点五十分,一篇写到一半的报道草稿被保存。手机关机充电记录是零点五十五分。数据包抵达前后,她家中的智能摄像头(客厅)没有拍到活动迹象,卧室门窗传感器显示她在房间内。可以推断,当时她可能戴着耳机,独自在卧室,处于工作后的疲劳和焦虑状态。”
“张维医生,死亡时间周五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数据包是在周五晚上九点三十一分到达。当天是周五,他下午没有门诊,家庭智能门锁记录显示他下午五点半回家,之后再无外出。晚上八点十分,他通过手机点了一份外卖,送达时间是八点四十分。数据包发送时,外卖已吃完,餐具尚未收拾(根据现场勘查和垃圾桶内残留物判断)。他可能刚经历了周末前的短暂放松,随即又陷入职业相关的思考或不安中,然后习惯性地拿起那支电子体温计——也许是想确认自己的身体状态,也许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王振国,死亡时间周日下午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数据包是周日下午四点零八分到达。当天上午,王家有家庭聚会的迹象,智能门禁和客厅摄像头记录了多名访客进出,下午两点后,访客陆续离开。王振国独自进入影音室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分。数据包就在他进入影音室后约四十分钟送达,目标智能音箱。在他死亡前后,影音室内播放了一段邮件截图幻灯片的自动循环,大屏幕的亮光变化记录与幻灯片切换节奏吻合。”
吕凯沉默地听着,目光紧紧锁在屏幕上那一条条被高亮的时间线上。四个不同的人,四种不同的生活轨迹,却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被同一只无形的手,在精确计算的脆弱节点上,轻轻地、冷酷地推了一把。
“所有数据包的发送时间,都精心选择了死者独处、且处于一种相对疲劳、压力或情绪波动的时刻。”吕凯缓缓地说,“深夜独自工作的教师,凌晨独处卧室的记者,周末晚上在家可能陷入反思的医生,家庭聚会后独自躲进影音室的企业家……这些时候,人的心理防线最薄弱,对外界暗示的抵抗力最低,也最容易陷入预设的情绪陷阱。”
“不仅如此,”陈敏补充道,她手里拿着详细的尸检报告和现场勘查记录,“从现场环境和尸检生理迹象推断,他们在死亡前,都表现出了与长期心理暗示内容高度相关的应激状态。陈文彬批改作业时,字迹在最后阶段出现明显紊乱,符合急性焦虑或恐慌发作的特征;李雪电脑前的草稿最后几行,语句开始破碎,思维可能已经无法连贯;张维手边的病历本,摊开的那一页恰好是当年林浩的初诊记录,旁边有他新写的、字迹颤抖的‘误判?’二字;王振国面对邮件截图,死亡时表情扭曲,手指紧握遥控器,指节发白,是典型的极度愤怒或恐惧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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