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火把的光像条毒蛇,舔着溶洞洞口的藤蔓,将林羽藏身的阴影撕开一道缝。他后背紧贴着湿冷的岩壁,指节因攥紧刀柄而泛白——再往前半尺,火把的光就能照见他靴底的泥印。
“老三,磨蹭啥呢!”洞外传来叛军的吆喝,带着不耐烦的糙气。
那举着火把的叛军“啧”了一声,脚在洞口的碎石上碾了碾,火把又往前探了半寸。林羽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汗馊味,还有火把燃烧的松脂香。他身旁的新兵阿吉憋不住气,喉间滚出一声轻响,吓得林羽反手按住他的嘴,指甲几乎嵌进少年的脸颊。
“走了走了,头儿要发火了!”远处的催促声越来越近。
叛军骂了句脏话,火把猛地往后一撤,光线瞬间抽离溶洞。林羽听见他拖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巡逻队的火把在山道上缩成几点火星,才松开按住阿吉的手。少年捂着嘴剧烈咳嗽,洞壁回荡着空洞的回响。
“作死啊!”林羽低骂,声音压得像磨过石砂,“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这儿?”
阿吉脸涨得通红,攥着腰间的短刀说不出话。旁边的老兵拍了拍他的背,递过个水囊:“头儿,现在咋办?那叛军肯定起疑了,说不定去搬救兵了。”
林羽没接话,摸出火折子吹亮。幽蓝的火苗舔着他的侧脸,映出洞顶倒挂的石笋,像一排排倒悬的獠牙。“跟我来。”他举着火折子往溶洞深处走,火苗在气流中明明灭灭,“这洞比看起来深。”
溶洞腹地比入口宽敞,地上积着没过脚踝的淤泥,踩上去“咕叽”作响。火光照亮之处,可见钟乳石如兽爪般从顶垂落,有的地方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走在最后的队员突然“哎哟”一声,原来是被块凸起的岩石绊倒,手中的火把脱手滚进黑暗,只余下火星在远处闪烁。
“别动!”林羽喝止想要去捡的队员,火折子凑近地面,“看脚下。”
淤泥里,竟嵌着凑近生锈的箭头,箭簇上还缠着些许布料——是官军的号服料子。“这洞以前藏过兵。”林羽指尖抚过箭头的锈迹,“必有暗道。”
话音刚落,洞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独眼汉的嘶吼:“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林羽心一沉,将火折子吹灭。“分散藏!”他压低声音,“石缝、石笋后,别发出半点声响!”
队员们瞬间隐入黑暗,林羽则猫腰钻进一道仅容一人的石缝,后背抵住冰冷的石壁,长刀横在胸前。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石壁,与洞外的脚步声渐渐重合。
叛军的火把光像毒蛇般探进溶洞,照亮了地上的淤泥脚印。“头儿!这边有踪迹!”有人高喊。独眼汉的声音紧随而至:“追!他们跑不远!”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扫过林羽藏身的石缝边缘,他甚至能看清叛军靴底的铁钉。一名叛军举着长矛,朝着石缝猛戳过来,矛尖擦着林羽的耳畔刺入对面的石壁,激起一串火星。
“这边是空的!”叛军骂了句,抽回长矛往前追去。
林羽屏住呼吸,直到那队人走远,才敢呼出一口浊气。刚要动弹,却听见石缝深处传来“咔哒”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碰动了。他摸出腰间的短匕,贴着石壁往里挪——石缝尽头竟有块松动的石板,刚才那队员绊倒时,想必是震到了这里。
石板后透出微弱的光,不是火光,倒像是天光。林羽用力一推,石板“吱呀”转动,露出个仅容孩童钻过的洞口。他回头看了眼洞外的方向,独眼汉的嘶吼声仍在回荡,咬了咬牙:“跟我来!”
第一个钻进去的是阿吉,少年身材瘦小,像条泥鳅般滑了进去。接着是其他队员,林羽殿后,钻进洞口的瞬间,他回头望了眼——叛军的火把已经拐过溶洞的弯道,离石缝不过十步远。
洞口外是片茂密的葛藤丛,阳光透过叶隙洒下,竟已是黎明。林羽趴在草丛里,能看见李肃营地的了望塔就在半里之外,塔上的叛军正打着哈欠换岗。
“头儿,”阿吉扒着葛藤探头,眼睛发亮,“那是粮草营!”
林羽望去,果然见营地里堆着小山似的粮草,守卫的叛军正围着篝火打盹。他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拍了拍阿吉的肩:“还记得计划吗?”
少年重重点头,摸出腰间的火油包。队员们从草丛里翻出藏好的兵器,晨光在刀背上流淌,映出一张张带血的脸——刚才钻洞时,不少人被石笋划破了皮肉,却没人哼一声。
“等换岗的哨声。”林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向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营帐,“李肃的主营,就在粮草营东侧。”
远处传来换岗的梆子声,苍凉地荡过晨雾。林羽猛地挥手,三十道黑影如箭般窜出葛藤丛,短刀划破喉咙的轻响,混着粮草堆轰然倒塌的闷响,在黎明中炸开第一声惊雷。
独眼汉带着人还在溶洞里兜圈子,浑然不知他们要找的人,已如饿狼般扑进了自家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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