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娘用她那保养得宜的、细长而冰冷的指甲,精准地点了点地图上几个分散的、被林薇特意用醒目的红色小三角标记出来的点,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慵懒却极具穿透力的语调,像一根针扎进所有人的思考中:“大家都看看,这些是林薇带着人连夜初步统计、核实出来的,家中有卧床不起的重症病人、或者有多名五岁以下年幼孩童的特别困难住户点,看到了吗?分布很散,几乎都散落在居民区的各个角落,位置很不理想。如果完全按照黄浩工程师刚才勾画的那条追求‘最优’技术效率和主干道覆盖率的路径,有几个这样的红色小点,很可能就落在了管道的真正末端,或者需要接上很长、很绕的支线才能供上热。到时候的供热效果嘛……恐怕会比主干道附近或者线路中段的住户,打上不小的折扣,甚至可能依旧无法完全抵御后半夜的严寒。咱们既然在下午的会议上明确说了要优先保障这类最脆弱的人群,就不能让话落了空,变成一句停留在纸面上的空头承诺,否则,期望落空带来的反噬和怨气,反而更容易引火烧身。得想想办法,在最终规划时,就让主干道的走向或者后续支线的优先设计,能尽量自然地、顺路地‘照顾’到这些真正关键的、处于末端的‘点’。”
石岗则几乎半躬着身子,双手紧张地搓着膝盖,眼巴巴地望着地图上那条规划中通往他心念念的“活田”的蜿蜒线路,语气带着庄稼人特有的朴实和不容置疑的急切:“苏小姐,黄工,各位头领,咱那‘活田’里那些刚冒头的‘铁薯’嫩芽和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荧光菇’菌包,白天靠着这点微弱日头和棚子遮挡,还能勉强撑着不掉叶、不冻死,可晚上,尤其是下半夜到天亮前那最冷的几个时辰,就怕低温反复侵袭,那可是真要命的,伤一次根,可能就再也缓不过来了!这管道……铺设的时候,工期上能不能想想办法,协调一下,确保每晚,至少是后半夜最难熬的时候,都能稳定地、不间断地通上暖?不用太热,真的,我们不敢奢求,只要能让棚子里的温度维持在冰点之上,别结冰,保住根苗和菌包不死,能苟活着,就谢天谢地了!这可实实在在关系到开春后,大家碗里能不能多一口吃的,能不能少饿死几个人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地图上那些抽象的线条和标记,再次展开了激烈而务实的讨论,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汗水和一丝紧张的意味。这其中既有对聚集地整体布局和有限资源利用效率的战略考量,也夹杂着对各自负责领域切身利益的据理力争,更有对苏晴刚刚确立的公平原则如何在实际复杂地形中真正落地、不走样的深入探讨和博弈。苏晴始终如同定海神针般耐心地听着,目光在地图复杂的线条、各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以及他们话语背后的真实诉求间来回移动,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飞快地权衡着技术可行性、捉襟见肘的资源消耗、不容有失的防御需求与至关重要、关乎稳定的人心向背。
黄浩则像是找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完全沉浸在这场由线条和现实交织的难题中,他不断根据大家提出的具体意见和现实困境,在地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炭笔飞快地勾勒、修改、擦除、再勾勒着可能的线路走向,时而停下来,扶正眼镜,盯着某处陷入心算,估量着管道长度、弯头数量和可能的热量损失百分比,时而抬起头,语气急切地向提出疑问的人耐心解释着某些环节存在的物理规律限制或当前材料下的技术极限。
经过近一个小时如同鏖战般的激烈讨论、反复推敲、局部妥协和细节优化,一个尽可能兼顾了技术效率、相对公平与核心防御需求的初步铺设方案,终于艰难地尘埃落定,得到了在场所有人——尽管有人内心可能仍有保留——的基本认可。主干道优先覆盖东部居民密集区,并在几个经过精确计算的关键节点,特意延伸出数条较短的、优先级别的支线,以确保那些特殊困难家庭的需求能得到最及时、最有效的响应;一条独立的、管径稍细但确保材料质量和焊接工艺的专线,从靠近核心区仓库附近、相对隐蔽且易于保护的位置直接连接护卫队驻地,以绝对保障这个重要防御节点的稳定供热,使其完全不受其他区域用热波动或潜在故障的影响;通往“活田”、工坊和重要仓库的线路也根据地图提供的精确信息做了进一步优化,确保这些关键区域的供应稳定可靠,路径最短。
“好了,方案就这么最终确定下来,不再更改。”苏晴用力拍了拍铺在桌上的、已是线条密布的地图,声音带着一锤定音的决断,也透露出不容再议的威严,“黄浩,你立刻带领工坊所有能抽调的技术骨干和已经招募登记好的施工队,按照这个最终方案,优先开始主干道的挖掘和管道铺设工作!高家三兄弟,你们全力配合黄浩,高耀星负责现场与地图的实时校准,高耀日记录施工细节,高耀月负责施工区域外围的安全警戒,确保实际施工与地图标注严格对应,最大限度避免误差和返工。其他人,回到各自岗位,各司其职,全力保障施工顺利进行,协调可能出现的纠纷,同时维持好聚集地内部的基本稳定和日常秩序!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内部的纷争、懈怠或者破坏行为,影响到这项关乎所有人生命的工程的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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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末世回溯:时间边缘的守望者请大家收藏:()末世回溯:时间边缘的守望者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明白!”黄浩第一个大声回应,虽然全范围二十四小时供暖的目标极具挑战,但这种技术上的极限挑战反而让他更加兴奋,眼中燃烧着斗志,“放心,苏晴姐,我保证今晚就带着人拿出更详细的施工图和解决方案!”他说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第一个冲出了屋内。
王猛、孙守田、莫三娘和石岗也纷纷肃然点头,领受了各自的任务,没有任何废话,迅速转身离去,投入到各自负责的、千头万绪的工作之中。前厅很快便空荡下来,只剩下苏晴一人,以及桌上那张承载着希望与重担的精密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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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聚集地这看似重新燃起希望、上下同心、全力运转的表象之下,阴冷的暗流与危险的阴影,仍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蠕动、汇聚,如同冰层下耐寒的毒虫。
就在高家三兄弟于深沉夜色中专注绘制地图的那个晚上,高耀星那双能洞穿黑暗、明察秋毫的“星眸”,除了精准捕捉建筑物的轮廓与地形细节外,也曾不经意地、用眼角余光瞥见,在聚集地边缘几处偏僻的、少有人至的巷道拐角或废墟阴影里,似乎有模糊不清、行动迅捷的人影在浓重夜幕的掩护下快速闪过,行为鬼祟,彼此间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短暂而秘密的接触或信息传递,与周围寂静的环境格格不入。只是当时他的主要精力和超凡能力都集中在宏观测绘的精准度上,力求为聚集地留下最可靠的蓝图,那些一闪而过、如同鬼魅般的可疑迹象,就如同投入深邃湖面的几颗小石子,虽激起了些许微澜和本能的警惕,却因其短暂和模糊,并未在当下引起他足够的重视和深入的追究联想,只是作为一个模糊的印象暂存于脑海。
而与此同时,在那间位于聚集地最边缘、堆放杂物、破旧不堪几乎被厚重积雪完全掩盖、仿佛被遗忘了的小屋里,几个黑影再次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聚集,压抑的交谈声如同毒蛇在枯叶上游走,带着冰冷的恶意。
“看清楚他们最终规划的路线了吗?”那个最为阴沉、仿佛带着铁锈摩擦感的声音率先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大致摸清楚了,主干道优先通过东区那些挤满了穷鬼和废物的棚户区,然后才会绕到护卫队和仓库那边。”另一个声音回答道,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强烈的不满,“看来苏晴那个女人是铁了心,要用这点勉强弄出来的温暖,去收买那些底层垃圾的人心了,哼!真是打得好算盘!”
“哼,收买人心?等她发现自己倚重无比、寄予厚望的管道系统,在某个关键时刻突然变成一堆到处泄漏、彻底瘫痪的废铁,看她还能不能靠那些空口白话收买人心!”第三个声音冷笑道,充满了怨毒与算计,“他们不是要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地开工了吗?正好!通知我们安插和收买的人,想办法,不惜代价也要混进施工队里去!记住,不需要立刻进行明显的、容易被发现的破坏,那样太愚蠢,容易暴露我们自己。我们要的是耐心,是像毒蛇一样潜伏!只需要在那些关键节点的焊接处、或者管道埋设的深度、回填土的夯实程度上,稍微动点不易察觉的、隐蔽的手脚,留下些看似无伤大雅、实则致命的隐患……就像在他们的生命线里,埋下一颗颗等待时机的定时炸弹。等到寒冬最为酷烈、物资最为匮乏、人心也最浮动的时候,或者外部压力最大、让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们再同时引爆这些精心布置的隐患,到时候引发的混乱、恐慌和彻底的绝望,效果才会是最好的!才能真正动摇她的统治!”
“没错!而且,要重点‘关照’一下那条原本计划通往萧凌那个房间的管道!虽然他现在自己要求取消特殊待遇,但谁知道是不是以退为进?他不是需要稳定的环境来苟延残喘吗?我们就让他彻底‘凉快’下来,永远地‘安静’下去!只要他这个最大的变数和潜在的威胁永远恢复不了,苏晴就失去了最硬的底气和精神支柱!一个失去了利齿和爪牙的女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到时候,看还有谁能护得住她和她那套可笑的、注定失败的‘公平’!”
黑暗中,阴谋如同滋生在腐木上的毒藤般悄然蔓延,带着冰冷的杀意与对权力的贪婪,试图缠绕并扼杀启明聚集地刚刚于严寒与绝望中挣扎着萌生出来的、脆弱而珍贵的希望嫩芽。
管道铺设的庞大工程,在第二天天色刚刚透出一丝微亮、寒风依旧刺骨时,便已热火朝天地全面展开。黄浩带着工坊几乎全部的技术骨干和大量招募的、为了换取一口热食和生存希望而干劲十足的居民们,按照地图上确定的最终方案,挥动铁镐、铁锹,喊着号子,开始挖掘坚硬如铁的冻土沟壑,铺设那一根根沉重而冰冷、却承载着温暖的金属管道。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号子声、监工人员的呼喊指挥声、以及泥土碎石被铲起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杂乱却充满生机的交响乐,成为了启明聚集地新的、象征奋斗与希望的旋律。希望,似乎正随着这一根根不断向前延伸、深深嵌入冻土的金属管道,缓缓而坚定地流向聚集地的每一个角落,温暖着人们早已冻僵的身体和几乎冷却绝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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