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梳妆镜是林晚在城南旧货市场的一个角落里发现的。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的老太太,蜷缩在一张破旧的藤椅里,对来往的顾客爱答不理。那镜子就随意地靠在堆满杂物的墙角,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镜框是暗红色的木头,雕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有些地方的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色。镜面是水银的,边缘有些泛黄起泡,但中间部分依然光可鉴人,只是照出来的影像,总带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昏黄色调,像是隔了岁月的烟尘。
林晚一眼就看中了它。她正想给新租的老公寓添点有味道的摆设,这面镜子正合适。它有一种颓败而神秘的美。
“老太太,这镜子多少钱?”她问。
老太太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让林晚有些不舒服,像是带着某种审视。“五十,不还价。”老太太的声音沙哑干涩。
林晚没多想,痛快地付了钱。抱着镜子离开时,她似乎听到老太太极低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该来的,总会来……”
声音太轻,她没听清,也没在意。
回到位于城西那栋颇有年头的公寓,林晚仔细擦拭了镜子,将它挂在卧室靠窗的墙壁上。昏黄的镜面映出窗外斜阳,给房间平添了几分静谧怀旧的气息。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感觉镜中的自己,眉眼似乎都柔和了几分。
同居的男友陈默下班回来,看到镜子,皱了皱眉:“哪儿淘来的旧货?看着有点……阴森森的。”
“你懂什么,这叫复古。”林晚不以为然。
陈默没再说什么,但林晚注意到,他之后进出卧室,都会下意识地避开那面镜子,很少朝那边看。
起初几天,一切正常。林晚很喜欢这面镜子,每天化妆、搭配衣服都在它面前完成。她甚至觉得,在这面镜子前,自己的皮肤都好像变得更好了一些,那种昏黄的光线,巧妙地掩盖了所有瑕疵。
变化是悄然发生的。
大概一周后,林晚开始做噩梦。
梦里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昏黄雾气,她独自在雾气中行走,找不到出路。有时,会听到隐隐约约的、女人的啜泣声,有时,又会看到一个穿着旧式旗袍的、模糊的背影,在雾气深处缓缓远去。
她开始失眠,即使睡着也极易惊醒。白天则精神恍惚,注意力难以集中。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发现自己放在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开始出现细微的异样。
一支她常用的正红色口红,膏体顶端出现了一小块不自然的凹陷,像是被人用指甲轻轻抠掉了一小块。一瓶昂贵的精华液,液面似乎下降得比平时快了一些。就连粉饼的表面,也出现了几道极细微的、不属于她的划痕。
她问陈默是不是动过她的东西,陈默一脸莫名:“我动你化妆品干嘛?”
林晚心里开始发毛。她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梦游了?或者只是记错了?
她留了个心眼,晚上睡觉前,用手机拍下了梳妆台的完整状态。
第二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照片对比。
她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照片显示,那支正红色口红的位置,被移动了大约两厘米!从靠近镜子的位置,移到了梳妆台的边缘!
而镜子里,映出的那个口红的影像,在照片上看起来……颜色似乎比实物更加鲜艳、更加刺眼,像是刚刚被用力涂抹过。
没人动过?那它是自己长腿跑了?!
恐惧像细小的藤蔓,悄悄缠上了她的心脏。
她再次看向那面镜子。镜中的她,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镜子里自己的眼神,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陌生的、幽幽的怨怼。
她不敢再独自面对这镜子,强行把陈默拉到镜子前。
“你看看!你看看这镜子!是不是有问题?!”她声音发颤。
陈默被她弄得有些烦躁,勉强看向镜子。镜子里映出他们两人并肩的身影。“有什么问题?不就一面旧镜子吗?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不是!你看我的口红!它自己动了!还有这镜子里的我……感觉不对劲!”林晚急切地指着镜子。
陈默仔细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身边的林晚,眉头皱得更紧:“我看都一样。林晚,你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别自己吓自己。”
林晚看着陈默毫无所觉的样子,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为什么只有她能感觉到不对劲?
那天之后,林晚的状态急转直下。
她开始频繁地在镜子里的影像上,看到短暂的扭曲。有时是嘴角不自然地向上扯一下,有时是眼睛突然闪过一道冰冷的、不属于她的光。速度极快,眨眼即逝,但她捕捉到了。
她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也开始遭殃。一条细细的银链子莫名其妙地断了,断口处有明显的拉扯痕迹。一枚珍珠戒指上的小珍珠,松动了,摇摇欲坠。
梳妆台周围,开始萦绕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陈旧脂粉香气。和她自己用的现代化妆品香味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更腻、更沉,带着时间腐朽味道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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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民间恐怖故事短篇集请大家收藏:()民间恐怖故事短篇集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她尝试着把镜子取下来,收进储藏室。但奇怪的是,无论她把镜子藏到哪里,第二天早上,它总会诡异地重新出现在卧室的墙上,位置分毫不差!仿佛它本身就长在那里。
陈默觉得她彻底魔怔了,两人为此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那就是一面镜子!林晚!你清醒一点!”陈默吼道。
“它真的有问题!你为什么不信我?!”林晚崩溃大哭。
“好!就算它有问题!我明天就把它砸了!行了吧!”陈默撂下狠话。
然而,没等到第二天。
当天深夜,林晚又被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惊醒。她颤抖着睁开眼,卧室里一片漆黑。
只有那面镜子,在黑暗中,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蒙昧的昏黄光晕。
借着那微弱的光,她看见——
镜面之前,梳妆台旁边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模糊的、坐着的人形黑影!
那黑影背对着她,肩膀瘦削,一头长发披散着。它的面前,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梳妆台的虚影!
黑影抬起“手”,对着那虚影,正在做着……梳妆打扮的动作!
一下,又一下,缓慢,僵硬,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着。
林晚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咬住被角,才没有尖叫出声。她猛地闭上眼,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不知过了多久,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
她鼓起勇气,再次睁开一条缝。
那个坐着的黑影不见了。
但梳妆台上,她睡前盖得好好的口红盖子,被打开了。口红膏体,又少了一小块!
而镜子里,那片昏黄的光晕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是一张脸!一张模糊的、惨白的、带着浓重艳俗妆容的女人脸!五官看不真切,只有那两片涂得血红的嘴唇,像刚吮吸过鲜血,对着她,极其僵硬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是一个笑。一个浸满了怨毒和冰冷的笑。
“啊——!!!”
林晚的理智彻底崩断,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陈默被惊醒,打开灯,看到蜷缩在床角、面无血色、语无伦次的林晚。他看着空无一物的梳妆台旁,又看看那面在灯光下显得再普通不过的镜子,脸色难看至极。
“够了!林晚!”他第一次对她发了大火,“这日子你不想过了是不是?!好!我走!”
第二天,陈默收拾了行李,暂时搬去了朋友家。他认为是林晚精神出了问题,需要冷静。
林晚被独自留在了这间充斥着诡异镜子的公寓里。绝望和恐惧吞噬着她。
她不敢再睡在卧室,抱着被子蜷缩在客厅沙发上。但即使隔着墙壁,她依然能感觉到,那面镜子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她。
她开始出现更严重的幻觉。
有时在白天,她眼角的余光会瞥见一个穿着旧式旗袍的模糊女人,静静地站在卧室门口,或者客厅的角落。当她猛地转头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她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不再是梦里的啜泣,而是真实的、就在耳边的叹息,还有极轻的、哼唱旧时代小调的声音,调子婉转,却透着阴森。
她迅速消瘦下去,眼神涣散,几乎不敢看任何反光的东西。
走投无路之下,她想起了卖镜子的那个老太太。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她凭着记忆,再次来到城南旧货市场。幸运的是,那个老太太还在原来的位置,依旧蜷缩在藤椅里,像是从未离开过。
林晚扑到老太太面前,噗通一声跪下,眼泪汹涌而出:“老太太!救救我!那面镜子!您卖给我的那面镜子!它……它有东西!”
老太太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林晚憔悴不堪、近乎疯癫的样子,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的疲惫。
“它……看上你了。”老太太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冰冷。
“它?它是谁?”
“一个可怜人……也是个狠心人。”老太太望向远处,眼神空洞,“民国时候,一个唱戏的角儿,叫‘云老板’。攀上了高枝,想进门做姨太太,结果被大妇算计,坏了嗓子,毁了容,还被那负心汉亲手勒死了……就死在她那间摆满了梳妆镜的屋里。”
林晚听得浑身发冷。
“她怨气太重,魂儿就附在了她最喜欢的一面镜子上。”老太太继续说道,“这镜子几经辗转,沾过不少血气……它喜欢年轻漂亮姑娘的‘生气’,喜欢模仿她们,取代她们……它用她们的化妆品,描画它那张烂了的脸……它觉得那样,它就能变回以前的样子……”
老太太的目光转回到林晚脸上,带着一丝怜悯:“你八字轻,心思又重,眉眼间……还有点像她年轻的时候。它不找你,找谁?”
“怎么办?求求你告诉我,怎么办才能摆脱它?!”林晚抓住老太太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老太太沉默了很久,才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小的、用黑布缝制的三角形符包,塞到林晚手里。符包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和草药混合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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