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进来,我悄悄睁开眼睛,鸡哥坐在灵堂前继续撕着纸钱,可是他撕纸的频率却越来越慢,注意力转移到来人的身上。
因为是祭奠英烈,第二天会有一众政商人士、警察队伍、学生代表和社会群众前来悼念,所以县公安局用的是邛山县殡仪馆最大的一号灵堂。灵堂特别宽敞不说,还有两个侧厅,一边是休息室和麻将房,现在陈小波的父母就在休息室里休息;另一边是吃饭填肚皮的餐厅,目前空无一人。
杨超然他们四个赌鬼打麻将的桌子,摆在灵堂大厅的角落上,几个人全然沉浸在激烈的战况中,水也不喝、碳火没了也不添,对于我们这边的新情况浑然不知。
进来的这个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衣,脚上踩着一双解放鞋,裤腿上还有一圈圈的油污。他右手拿着电筒,左手提着一个油瓶,非常卑谦地和鸡哥解释情况。
老农哆哆嗦嗦地抱怨说,天冷得要命,半夜三更还要起来折腾,最可恨的是殡仪馆给的工资又很低,一个月才八百,讲了几回涨工资,也没个影。
真造孽。
要不是我们用的长明灯是电子灯,我差点就信了。
这个老农把手电筒放进衣兜里,然后他围着冰棺转了一圈,等他想蹲下去给棺材底座下的灯加油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需要加油的。这让他一愣,然后嘿嘿一笑,露出满嘴黄牙尴尬地说,现在社会这么发达啊,死人都用上电了。
看到这里,我还继续假装眯眼睡觉,鸡哥也有模有样地撕着的纸钱。我们都不急,这不是目标对象,我们要等的是佐温,其他的杂鱼暂且漏过。
当时我们判断,这个老农是来搞侦察的。
加油未果之后,出乎我们的意料的是,那名老农并没有马上就走,他提着油瓶来到花圈面前:“邛山县委、邛山县人大常委会、邛山县人民政府、邛山县政协、邛山县委政法委员会……”
这老农照着花圈的落款,一条条地念过去,就跟我们当年进城数大厦的楼层一样,不厌其烦地念,念了一堆还说,全部是大官送的哦,看来这死去的是个贵人啊。
听到这里,我真就没了多大的兴趣,估计这就一炮灰吧,等会他出去的时候,再叫人好好跟随,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佐温。
转悠几分钟,花圈都快要数完了,这老农想抽烟。他哆哆嗦嗦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包蓝瀑布,取了一根咬在嘴上,又扣出打火机那么一点……
我草你大爷的,老东西你不点嘴上的烟,你点花圈干什么?
不好,要完,他们采取的是策略是火攻!
点燃花圈之后,老农迅速捡起地上的油瓶子,狠狠砸在地上,浓烈的汽油味传来,灵堂里的花圈迅速被点着,浓烟滚滚,瞬间就成了火海。
那个老农也不跑,他找个宽敞的地方蹲着,还摸出一张湿帕子捂在鼻子上。
佐温啊佐温,你确实高。
汽油点燃花圈的速度,确实太快了,我和鸡哥不敢去救火,分列灵堂大门两侧的内墙,掏出手枪防御,杨超然已经把陈小波的父母给带出来,那名老农也被他们拷上手铐。
“作孽啊。”眼见自家儿子的灵堂被烧,棺材那边即将着火,陈小波的父母挣扎着想冲过去,可是被杨超然他们死死给按住了。
“元局,现在咋搞?”杨超然问我。他说,灵堂里的浓烟实在太大了,呛得人眼泪直流,眼睛都睁不开,现在必须马上撤离现场。
我们都明白,佐温一定在大门堵着。
只要我们一出去,那就必然是箭弩或者子弹伺候。
“你们走侧门,我和鸡哥从前门走。”我跟杨超然说,让他们几个从侧门借道食堂保安全,我和鸡哥从正面突围。
安全的侧门不走,我是有病吗?
不,我只能走正门,而且还不能走得很快。
我现在就是鱼饵,鱼饵就要鱼饵的担当。我如果不出现,佐温也不会出现的,那这个灵堂不就白被烧了吗?我们所布的局不就白白布置了吗?
杨超然也是个有决断之人,他们四个将陈小波父母和那名老农强行按进厨房,等所有的人都安全后,杨超然突然返身回到灵堂,跑到我的身边。
“元局,这回得我上。”杨超然跟我说,佐温的目标里,不仅只有我元亮、还应该有他杨超然,这活靶子,就由他来当吧。
对此,我当然是持反对意见的。
不过,杨超然却用很坚定的眼神看着我。他说,元亮啊,论年纪我比你大十几岁,论家庭我有妻有女,你还年轻,人世间还有很美好的事物要去试一试,这回就让我上吧,总不能每一次遇到这种好事,都由夜猫你们两个出风头。
说完,这小子也不顾我的拉扯,他直接就冲出灵堂大门,站在院子里大喊:佐温你个狗杂碎,平地村是老子带队灭的,本人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杨超然,邛山县公安局禁毒大队大队长,有种你就来和我单挑,看我不把你的蛋蛋给捏爆,浇点酱油生腌来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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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苗乡警事请大家收藏:()苗乡警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不堪入目啊、不堪入目,咋跟了方轻源之后,邛山县局个个都成了这个**样?
不得不说,虽然有点难听,可是杨超然的挑衅是成功的。夜空中利箭破空的声音和枪声同时响起,我看到杨超然左胸中箭、右肩中弹,直直后仰倒了下去。
凶徒最少有两个人。
然后,无数的枪声跟随着响起来,有点像春节放炮仗,又有点像焖锅里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
就用这漫天的枪声,来祭奠我战友陈小波的英灵吧。
我和鸡哥也从灵堂里冲了出来,鸡哥持枪防御,我蹲下去检查杨超然的伤口。
不得不说,佐温的箭弩杀伤力实在太强,居然穿透了防弹衣,深深插进杨超然左胸;同事,他右边肩膀也中了一弹,肩胛骨那里血液汩汩地冒,防弹衣和羽绒服都湿透了,有点滑腻,一大股血腥味。
我高声呼喊救护。
“元亮,你说这一回夜猫会成功吗?”杨超然就像快死了一样,他努力地张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我们要是这一次还拿不下佐温,那就老鼻子亏了。
我安慰杨超然,说肯定拿得下的,夜猫是谁啊,邛山公安的神探啊,他一定手到擒来、凯旋而归的。
听到这里,杨超然显得舒坦了许多。不过,他又艰难地抓住我的手,跟我说起后事来。他说,元亮啊,等我死了之后,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妻子和女儿,她们就拜托你了哦。
有这好事?
“你一定要盯住他们,千万不能再嫁给警察。”谁晓得,杨超然话题一转,他说,当警察的做不成好老公,找得到钱的违法坐牢,找不到钱的天天值班,警嫂终究躲不过独守空房的命;就算偶尔回家交作业的时候,手机也要放在枕头边上,一点都不尽兴,嫁不得啊嫁不得。
这小子。
杨超然还说,他备勤室衣柜里藏有一万块钱,过几天就是他老婆的生日,拜托我帮忙买一个包包送去,因为他老婆天天用的那个手提包,已经五六年了,想起来心酸得很。
我说好的好的,我一定办。
“你两个有时间扯白,还不如留那点精力来养气。”听到这里,鸡哥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说,不就是一个穿透伤吗,七天就能下地,一个月就可以行房,杨大队你要是真觉得亏欠嫂子,那就好好养身体,以后晚晚都当一夜八次郎。
额……
听到这里,我才晓得老子被杨超然给误导了。是啊,你不就一个穿透伤吗,交代啥后事呢?
鸡哥看危险已经解除,就转身扑进了战场,我把杨超然送上急救车之后,转身去指挥灭火。
不一会,消防战士们把火控制住。这个时候,鸡哥也回来了,他不仅带来了战利品,也带来了坏消息。
好消息是宋癞子落网了,杨超然身上中的那一枪就是他开的,这家伙不知道被谁揍成了猪头,但是他骨头却硬得很,一句告饶的话都没有说,相关的事情也没有开口。
坏消息是佐温还是跑了,他这回还是躲在灵堂侧面的树上,朝杨超然射箭弩被夜猫识破身位之后,他以左臂被夜猫一枪打断为代价,跑进了殡仪馆后面的深山中。
现在夜猫正带着人和犬进行抓捕。
对于这个结果,随后赶到的魏杰和方轻源很是无奈,辛辛苦苦经营一个局,最后换得的成果居然只是两个小虾米。
据说方轻源又被黄颡收拾了,黄颡批评他说,邛山公安养了一伙酒囊饭袋,“七剑”应该更名为“七猪”,一天天的到处响枪,居然还找不到嫌疑人。公安队伍就这熊样,群众的安全感会高吗?他黄颡又如何向党和人民交代?
不是我们太无能,确实是佐温太能打了。
说实话,从出现在南东以来,佐温的表现一直很亮眼。他在栖霞村设计杀害陈小波、在青龙设局坑我们、在阳光别院打伏击、硬攻邛山殡仪馆等一系列举动,佐温表现出的战力、以及对战斗的无畏,简直有点超神,就算我们公安队伍内部也有人竖起大拇指,说这种级别的战力,跟我们国家的兵王和战神都有得一比。
与之对应的,是我和夜猫。相比之下,我们就显得要黯淡得多,处处被动、处处被人牵制,好不容易布一个陷阱,居然只打断对方一只手臂。
虽然说有在明处和暗处的区别,可跟黄颡说的一样,邛山可是我们的主场啊,被人踢馆成这样,邛山公安的脸上确实无光。
不如回家种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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