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前往派出所时,周加卿把我留在他办公室聊了几分钟。
周加卿说了不少,首先是批评。他说,在州局共事一年,我们兄弟间相处并不少,在他的印象中,元亮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以前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到了基层反而变得不稳重了,做事不讲方法还打女人,咋就那么不讲究呢?
其次,周加卿说我不讲方法。一个见义勇为认定的事,小得不能再小,有什么难办的地方我原本可以直接找他说的,批不批准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为什么要去和那个疯婆娘纠缠?
最后是摆态度。周加卿说得很明白,他作为政法委的大哥,是有责任护犊子的,不管他们对错都要表现出维护下属的态度来,不然队伍不好带,别人会议论说被公安局骑到头上了都不敢吭声。所以,这下好了,他不仅要跟我扯皮,还得追方轻源要一个有关我的处分决定,才能交待得过去。
更要命的是,周加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隐晦地表达了态度。大脸妹这个荣誉他是不会批准了,因为出了这个事情,他不愿意为了一名风尘女子,轻易影响单位的团结稳定。
每一个人在处理事情上都有自己的立场,对于周加卿的想法我是理解的,而且我也非常感激他能坦诚布公地告诉我,这总比扭扭捏捏、悄悄摸摸地干好得多。
因此,我对周加卿表达了感谢,说请组织依法处理,我本人绝对没有怨言。
也许,听在周加卿的耳里这是一句气话,但是在我真就是这样想的。对于金蕾这种不顾群众感受的官僚,该出手就要出手,特么的一天就忍忍忍、低声下气去求他们,反而把这些人脾气养大,高高在上就像皇上一样。
她喝茶敷面膜还故意为难人,工资不少一分,我们平头百姓辛辛苦苦、东奔西跑还要受气,却拿他们无可奈何。
老子们不伺候。
在派出所的询问室,不到三十分钟我就报告完了所经历的故事。等笔录做完之后,杨东东进来,笑嘻嘻地对我竖起大拇指,说邛山公安自1950年成立以来,跑到政法委撒野打人的班子成员我是头一个。
然后,我们两个就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到底我是不是第一到县委去撒野的公安局民警。本着对历史负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他还请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干警来求证,最后连邛山公安志都查阅了。
狗肉上不了正席,烂事进不了史志。研究半天我们终究没有找到一个确信的答案,就权当是吧。
离开派出所之前,章二三也来了,他把我和杨东东请到办公室喝茶,顺便八卦了有关金蕾的一些野史。
原来,这个金蕾确实不简单,她父亲是我们县法院的一名老领导。勉强搭上“官宦子弟”边的金蕾,从小就没有什么好脾气,但是读书也确实用功,从炉山民族干部学校法律专业之后,就被分到了邛山县法院。
本来上面有人照拂、本身又有专业素养,金蕾是很有政治前途的,但是后来因为某一起案件,他父亲犯了错误被降职降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落难猪狗挨踩。金蕾也受到影响,从冉冉升起的新星,变成了无人问津的闲杂人等。
这一下,事情就搞犟了。历经岁月的毒打、见识人情冷暖,金蕾从开始的一心摆烂,变得脾气越来越古怪。
一般人古怪就算了,像她这种有扎实法律水平的人古怪起来,那没有谁受得了。任何事她都要跟人问个一二三,就连领导安排的事宜,她也能直接在会上指出对和错。
用书面的语言就是“钻牛角尖”,用邛山话来说就是“咬卵犟”。
这种性格,肯定不讨喜。金蕾的朋友圈基本为零,恋爱谈一次蹦一次、岗位换一个关系坏一个,恋爱谈得越多对感情失望越深、岗位越换得勤得罪的人越多,变成人人不都想惹的刺猬。
“也就是你胆子大,敢惹她。”章二三无可奈何地笑。他说,老弟你等着吧,这事不是喝一壶就能摆得平的,七八壶都摆不平,一辈子都摆不平……
“来吧,我也不是厦大毕业的。”我心里坦荡,很无所谓。我说,打人这事最终结果就三种嘛:第一是她喊人来打我,拳头见真章,这个我不怕;第二是组织出面,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担心;第三是法庭上见,她学法律的,好像我也是,碰一碰呗。
所以,对于章二三提出的要不要组织调解,我问了一下,金蕾是拒绝的,那我也拒绝。哥还不陪你玩了,跟一个欺负老百姓的人有什么道理好讲,有那时间我不如去研究一下邛山的刑事案件,多破点盗窃案比什么都实在。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到饭点,我带着色哥到派出所对面县公安局食堂吃饭。路上我跟色哥念叨,金蕾这个事情不好处理,说不定要纠缠很久呢,作为目击证人,以后可能还要多次麻烦到他,请他多担待。
“这个女的好摆平啊。”听到我说金蕾很难缠,色哥就有点惊讶,他说不至于啊,只要做出一点点牺牲、忍得了恶心,摆平很容易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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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苗乡警事请大家收藏:()苗乡警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要做出牺牲,还要忍得了恶心,这到底是什么邪法子。我心里还想着,对于一个女生,我得有气度,就算牺牲点、恶心点,适当让步解决问题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我让色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很简单,睡服她!”
我万万没想到,色哥居然提出了这么一个烂主意。就金蕾那年纪,我是绝对没有念想的,而且她那受伤到千疮百孔的心灵,估计再也没有男人能感动。
“真的不难。”色哥贱兮兮地看着我。他说他的这招绝对行得通,因为刚才他抱着金蕾、防止我们起冲突的时候,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每捏一次兔子,金蕾的身上就僵一回;连捏两下,那婆娘半截身子都会变硬。
以此为据,色哥判断,金蕾的弱点就是男人,老房子还泼了煤油,一个火星就点得燃。只要有人愿意付出,搞定金科长没有问题,一定会跪着唱征服、求着叫爸爸。
色哥,你还真的是我手下的虎狼战士啊。
我没有搭理色哥,也没来得及批评他。因为派出所到公安局的路实在太近,说完这几句话,我们就已经来到了公安局门口,方轻源正站成一个“太”字,双手叉腰等着我呢。
“元亮你个卵子,都牛到这个份上吗?”我一出现,方轻源就破口大骂。他说,你元亮真的有本事啊,打人打到县委那边去了,真特么涨公安局的脸。黄颡书记刚刚打电话过来,提醒我要好好开展纪律教育,管一管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
管呗,反正是糟糕透了的一天,所以我也就摆烂了。我说,方局长你要是想关我的禁闭,那就现在执行吧,正好我也想找个地方清净一下,瞌睡遇到枕头,求之不得呢。
“你特么的做梦,赶紧给老子滚进去。”骂了两句之后,方轻源一本正经地感慨,说老子方轻源只敢打犯人和男民警,至于女同志是真没有动过手啊。
方轻源还用贱得不能再贱的语气问我:怎么样?叭和不?
叭和?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邛山话,不就是柔软的意思吗?
合着你方轻源,跟色哥是一路货色?
当天中午在县局食堂,我被方轻源逼着,给一桌子的党委成员报告了在县委政法委扇女干部耳光的事情。听了我的汇报以及章二三、杨东东的补充之后,局党委一致认为,元亮同志干得漂亮,既做到了为群众利益敢于出手,又体现了党员干部整治官僚主义、衙门作风的坚定信心,展现了政法队伍从严管党治警强硬手段,值得鼓励。
局党委同志们一致决定,奖励我到县局禁闭室休整一天。
得,我又被禁闭了。
被禁闭我不郁闷,郁闷的是禁闭当天晚上,周静一联系了我,她先是跟我打电话详细询问了整个事情的发展经过,然后又发信息核对每一个细节。
整个晚上,周静一都在纠结一个事情: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我为了一个女人怒发冲冠,冲到政法委去发飙?
到最后,她甚至非常直白地问我,到底有没有爽了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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