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青衫的儒生挺拔而立,她背负著一只手,语气淡淡,虽不施粉黛,但也可见这是一位秀美多姿的女子。
这女子,正是寧易刚刚穿越身为凡人时,在永安县每日前往茶馆说书认识的,那位应天学府』的苏瑾瑜。
苏瑾瑜怔然了一下,她微微张著水润红唇,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寧易。
“竟然是小寧先生,小寧先生怎么会在帝都,还和他们……在一起?”
这样说著的苏瑾瑜,往尉千山、夏侯长等人望了一眼。
尉千山一阵不满,哼道:“姓苏的,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寧兄与我们交好,意气相投,自然要和我们在一起。”
苏瑾瑜纤细眉头一蹙,说道:“意气相投?真不是臭味相投吗?”
说著,她又是看向寧易,拱手道:“小寧先生,这些人欺男霸女,霸道惯了,帝都百姓对他们一直颇有怨言,而且最喜去那秦楼楚馆听曲看戏,欺辱女子。”
“小寧先生还是离他们远一些,耽误了武道修行则为不妙,更不要被他们败坏名声。”
寧易笑容不变,心中无奈,这苏瑾瑜还真是保持人设,性格一点都没变。
三年前,她就喜欢说教,没想到三年后再见,一点改变都没有,还是喜欢说教。
寧易不喜欢別人管自己,更不喜欢听別人说教自己,不过他到也不至於因为这点小事就和苏瑾瑜闹彆扭,他模稜两可的应付了几句。
同时他心下腹誹,尉千山这群人最喜欢去秦楼楚馆欺负女孩子?那我更得和他们混在一起了!
苏瑾瑜这一番话语,不但把尉千山、夏侯长给得罪了,余正这些御林军,同样在她说教范围內。
此时余正和那群御林军的世家弟子神色都不好看,身为御林军,虽与尉千山这些天將世家天生敌对,但这一刻余正却是站在尉千山等人这一边,男人就应帮男人!
他脸色一正,沉声道:“苏瑾瑜,你这话就是胡搅蛮缠,道听途说,我们欺男霸女?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就是誹谤。”
“你可以说我们囂张了一些,但我们可从未在帝都做过违法乱纪的事,否则刑部早就来抓我们,御史台也早就在朝会上告我们一状,你这样说,是觉得刑部和御史台徇私枉法?”
都是一群世家子弟,那都是少爷,在家里都霸道惯了。
但他们这群人可不是紈絝子弟,而是世家弟子中最优秀的那批。
就如余正所说,他们或许在帝都囂张,但欺男霸女这种事,他们可不会蠢的去做。
帝都乃天下首善之地,当今圣上又是个明君,还想要加强皇权,他们若是把事情闹的太大,在这四九城中,不可能安然无恙。
顿了一下,余正又是淡淡道:“至於去秦楼楚馆,大周律法哪一条禁止了?既然没有禁止,甚至教坊司还是官家开的,依法纳税,我们去那里是为国民生计做贡献,到了你嘴里,反而变成我们的不是了。”
一群御林军轰然叫好,就连尉千山和夏侯长都是用力点头。
苏瑾瑜对余正的反驳也不动怒,她修身养性的功夫却是很好。
她不理会余正等人,而是对著寧易拱手,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当年我说小寧先生胸无大志,却是瑾瑜有眼无珠,我和小寧先生道个歉。”
“苏先生这是何意?”
寧易眉头一皱,不知道她为何要道歉。
苏瑾瑜神色一正道:“幽州千障关,不久前我曾到过那里,听闻了当地百姓对小寧先生的讚誉。”
“我虽闻小寧先生在那里力战群妖,但终只是文字诉说,不知真实情况,在千障关,我才知当初到底有多危险,也从守关將领那知晓了个中隱情秘密。”
“小寧先生战群妖,护佑大周,救了不知多少百姓,瑾瑜钦佩万分,设身处地想想,若是瑾瑜当时只有第五境,面对诸多大妖来袭,更有上万妖兵妖將,一定会偃旗息鼓,不敢抗衡。”
苏瑾瑜一双清丽眸子里对寧易满是钦佩,她又是道:“老师曾言,看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什么,而要看他做什么。”
“当年小寧先生拒绝老师,不愿去我应天学府』,我本以为小寧先生是身负才华,却不愿施展心中抱负,心中有气。”
“现在我终是明了,那是我不懂看人,小寧先生心有大义,乃世人楷模。”
顿了下,苏瑾瑜又道:“……从幽州回来后,我还顺道去了一趟永安县,见到了那位善人张员外墓前的人头。”
“永安县百姓皆赞小寧先生知恩图报,为人清正,想著当年我却对小寧先生心有不满,更是有愧。”苏瑾瑜以袖挡面,白皙双颊上略有晕红,但紧跟著,她又是回到了说教:“如小寧先生这般君子,还是和他们远离一些,莫要被他们带坏了。”
尉千山等人早就习惯了苏瑾瑜的说话方式,他们都懒得再生气,而是惊讶的看向寧易道:“寧兄,当初你还被应天学府』邀请过?”
九州大地,武道盛行,武官是完全压制文官的。
但唯有应天学府特殊,这是少有的文武双修的学府,而且还是唯一的圣地。
若不是歷代皇帝害怕应天学府做的太大,彻底把持朝政,而去支持了其他几个学府,恐怕整个朝堂都是应天学府的人了。
但即使如此,应天学府的文官势力,在朝堂上也是最大。
应天学府也因此,与其他圣地对弟子的要求不一样,核心弟子都是文武双修的俊才,而书院则是招收士子。
若是光有武道天赋,应天学府那是绝对不要你的。
因此尉千山等人才是惊讶於寧易竟会被应天学府招揽,这说明应天学府看上他的绝不是武道天赋。
苏瑾瑜陷入追忆,她轻声道:“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小寧先生当初在茶馆,这一首诗词,让老师动容,要收他进府,却被小寧先生拒绝了。”
余正等人神色一变,他们虽修武道兵法,对文学了解不多,但都是世家子弟,基本的文学素养和审美是有的。
余正低语道:“……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如此意境,超凡脱俗,好啊,真是太好了!”
其他人也是琢磨著这句话,其中有几个御林军看样子对文学了解颇深,更是抚掌讚嘆,望著寧易的眼神,满是崇拜。
寧易喝了一口茶,表情淡定。
“不过,我和老师竟然都看走了眼,当时以为小寧先生只是凡骨,无法修行武道。”
“而现在,小寧先生不但武道境界高深,更是地榜第八,我从小就修行武道文学,还比小寧先生痴长几岁。”
“但是我没有小寧先生那样的文采,更是在武道天赋上也比不过,小寧先生当初还谦虚駑钝,瑾瑜很少敬佩人,但小寧先生是瑾瑜佩服的。”
苏瑾瑜眼神真挚热情,望著寧易的眼神,几可用灼热来形容。
寧易心下嘀咕,这苏瑾瑜难道是我请的托吗?你再夸下去,我真要飘了。
这些天策府以及武官世家的弟子们,都是愣愣的看著寧易,眼神不可思议。
他竟然能让苏瑾瑜这娘们亲口说出敬佩,这也太牛逼了!
这女人心高气傲,但她的傲和一般人的傲不同。
她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你若只是武道修为高强,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能让她钦佩的,那真是要在文学、武道上,都超她一筹才能做到。
最起码年轻一辈的弟子中,没有能让苏瑾瑜心服的,但现在有了!
余正用力按著寧易肩膀,感嘆道:“寧兄,我拖个大,自称一句老哥,老哥我现在对你是真的服了,那苏瑾瑜你可知道是何人?”
寧易摇头,他还真没在意过苏瑾瑜的身份,但想来身份不低,她当年都敢顶撞自己老师,除了她本身性格外,自然也是有所倚靠。
“他可是天策府苏家的人,这女人,心气太高,但她確实有本钱,现在不但是地榜第十,隨时可能晋升第七不灭境,本身还是应天学府真传弟子。”
“她老师是山长,但其实一直是右相在教导她,她武道天赋高,文采亦是一等一的强,能让她高看一两眼的,那都少见。”
寧易闻言心中微动。
天策府有六大天將世家,但苏家是最特殊的,当年圣祖排功劳,苏家为第一,也是天策府中唯一被封王』的家族,苏家的封地就在雍州,也被称作雍王』。
在身份上,苏瑾瑜虽不是皇室成员,但也是郡主。
而大周以右为尊,右相就是朝堂的最高长官,当今右相正是应天学府的府长,乃圣地宗主。
雍王之女,右相弟子,同时又是地榜第十,隨时可能突破第七不灭境高人,这是身份高贵,更是一代天骄。
寧易虽然地榜上排名高,但他刚突破法相境,实际境界比不过苏瑾瑜这种早就晋升法相宗师的。
不过地榜看的是天赋,寧易年龄小,天赋高,战力更强,所以才是力压群英,震慑所有年轻宗师,在地榜中除了第七境,他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