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你当什么官啊 第113章 借力打力 微澜启波澜

凉州漕运衙署，书房。

韩青带回的消息印证了林夙的判断。“隆昌号”东家胡万才，与都督府周长史是连襟，与布政使司孙参议亦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往来，其商号垄断了凉州近七成的漕运相关生意，是本地名副其实的“漕运王”。而那几个突然闹事的小粮商，确实是因为被压榨得无路可走，其中领头的姓张的粮商，其子甚至因之前争抢泊位被“隆昌号”的人打成了残废。

“大人，胡万才已经派了手下那个叫王疤子的打手头目去‘安抚’了，怕是软硬兼施，那几个粮商顶不住压力。”韩青低声道。

林夙指尖敲打着桌面，目光沉静。硬碰硬并非上策，他需要的是四两拨千斤。

“我们不直接插手。”林夙沉吟片刻，开口道，“韩青，你去见那个姓张的粮商，不必暴露身份，只需让他知道，巡察使大人已注意到此事，秉公处置乃大人分内之责。但状纸，需得他们自己递上来，人证物证，也需他们自己设法保全。”

“属下明白，是给他们底气，但不由我们直接出面。”韩青一点即通。

“不错。”林夙点头，“另外，去找那个王同知，将此事‘无意间’透露给他，就说本官风闻有商贾纠纷，关乎漕运秩序，问他这同知是如何协理漕务的，为何会有此等不平之事发生？看他如何反应。”

这是明晃晃的敲山震虎，既是试探王同知的态度，也是将压力传导给胡万才。

韩青领命而去。

当日下午，王同知便脚步匆匆地来到林夙书房，额角见汗，神色惶恐：“大人明鉴！下官失察，竟不知有此等刁民……呃，是有此等纠纷！定是那些小商贩无理取闹，下官这就去严加申饬，必不让他们扰乱漕运！”

林夙看着他，语气平淡：“哦？王同知尚未查证，便断定是商贩无理取闹？莫非与那‘隆昌号’早有默契？”

王同知腿一软，差点跪下：“不敢不敢！下官绝无此意！下官这就去查，秉公处理，秉公处理！”

看着王同知几乎是踉跄着退出去的背影，林夙知道，第一道涟漪已经荡开。胡万才很快就会知道，这位新来的巡察使，并非全然不理外事，而且，似乎对“规矩”并不买账。

果然，次日清晨，林夙刚在公堂坐定，门房便来报，有客求见，自称是“隆昌号”东家胡万才。

林夙嘴角微勾。

鱼儿，这么快就忍不住要试探水温了。

“请。”

片刻，胡万才那圆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副弥勒佛般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他身后两名随从抬着一口沉甸甸的礼箱。

“草民胡万才，叩见林大人！大人莅临凉州，草俗务缠身，未能及早拜见，还望大人海涵！”他进门便行大礼，姿态放得极低。

“胡东家不必多礼，请起。”林夙虚扶一下，目光扫过那口箱子，“这是何意？”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乃是草民一点心意，恭贺大人高升之喜。”胡万才笑容可掬，“凉州地僻民贫，不比京城，日后大人若有任何用度所需，尽管吩咐草民，定当效犬马之劳！”

话语谦卑，行贿拉拢之意却昭然若揭。

林夙并未动怒，反而微微一笑：“胡东家有心了。不过，本官奉旨巡察，一切用度自有朝廷规制，不敢擅受。你的心意，本官领了，东西还请收回。”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丝毫余地。

胡万才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又堆满：“是是是，大人清廉，是草民孟浪了。”他使了个眼色，随从连忙将箱子抬了下去。

话锋一转，他试探着问道：“听闻近日有几个不开眼的小商贩，竟敢到衙门前来聒噪，打扰大人清静？大人日理万机，此等微末小事，交由下面人去处置便是，何须劳神？”

图穷匕见。这是来摸底线，也是来求情，或者说，是来警告。

林夙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依旧平淡：“漕运之事，无分巨细，皆关乎国计民生。商贾纠纷，亦是漕运秩序一环，本官既在其位，自然要过问。至于如何处置，自有朝廷法度在。”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胡万才：“胡东家经营漕运，想必对朝廷法度，更是烂熟于心吧？”

胡万才被这平静无波却暗藏机锋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凛，连忙躬身：“是是是，草民一向守法经营，绝不敢违逆法度！”

“那便最好。”林夙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本官还要处理公务，胡东家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逐客令下得明确。

胡万才不敢再多言，躬身告退。走出漕运衙门，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

“给脸不要脸……”他低声啐了一口，对身边心腹狠声道，“去告诉王疤子，那几个闹事的，给他们点‘深刻’的教训！让所有人都看看，在凉州，坏了规矩是什么下场！”

他要用血，来巩固他的“规矩”。

然而，他并不知道，几乎在他离开衙门的同时，一名身着普通驿丞服色、风尘仆仆的年轻官员，已在侧门验过官凭，被悄然引向了林夙的书房。

顾寒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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