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恰好这时清水也端来了,黎棠便拿着药瓶走过去洗手帕。
萧亦衡站在原地看她走过去,而后转过头看了一眼柜子里的东西,停顿一瞬,重新关上了柜门。
“王爷,我先替您擦拭一下伤口。”
看着坐过来的男人,黎棠小心翼翼的拿着洗净的帕子,替他清理着左臂伤口处的脏污血迹。
她动作仔细认真,生怕会弄疼了他。
但其实这种担心在萧亦衡面前显得有些多余,因为从头到尾,他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次。
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无论多疼多苦,他都可以坦然承受,绝不会给任何人看到他痛苦难忍的模样。
黎棠安静的给他清理完伤口,然后上药包扎。
许是因为全程过于安静,让黎棠有些走神,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其实从前在南梁,她也曾有过一次替萧亦衡包扎伤口......只是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
当年北越战败,为向南梁求和,北越皇帝将自己年仅八岁的第三子萧亦衡送往南梁为质子。
关于萧亦衡的身世,黎棠也曾听人背地里议论过。
他是北越皇后唯一的儿子,也曾受尽宠爱长大。
可偏偏那一年,皇后病死,他那曾经手握兵权的外公一家也战死沙场。
于是好像一夜之间,萧亦衡就跌落尘埃。
曾经慈爱的父皇不再伪装出对他的喜爱,而是榨干了他最后一丝价值,将他送往南梁为质。
黎棠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萧亦衡的时候,她那个时候才六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傻乎乎的跟在皇兄和陆飞羽他们身后玩耍。
陆飞羽家中世代从军,他的爷爷便是在与北越的那一役中战死沙场。
他恨透了北越人,更别说萧亦衡还是北越掌兵的林家人的外孙。
自从知道萧亦衡的身份,陆飞羽几乎是将他全部的恨意都发泄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有时候小孩子的恶意,也是很可怕的。
尚且年幼的萧亦衡,起初是被囚于皇宫,看在眼皮子底下的。
于是那一日,陆飞羽几个太子伴读下了学,便一起将人堵在了他的住处。
那是黎棠第一次看到陆飞羽如此凶戾的模样,几个人将萧亦衡按在地上,拳拳到肉,狠狠的揍。
起初他还反抗,但到了最后实在没什么力气,便只能趴在地上任他们拳打脚踢。
黎棠看的害怕,不由得往坐在旁边喝茶的太子哥哥边上凑了凑,“太子哥哥,飞羽哥哥好凶哦。”
太子哥哥看着她笑了下,“阿棠还小,你不懂......飞羽的爷爷就是死在他外公手里的,这债,活该他偿。”
六岁的黎棠似懂非懂,但因为对哥哥和陆飞羽的天然崇拜,她觉得他们说的,便都是对的。
于是当陆飞羽往她手里塞了块石头,让她砸萧亦衡的时候,她踟蹰了半晌,还是走过去,将石头扔向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
六岁的她没什么力气,却也没什么准头。
看着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她便鼓足勇气随手一丢。
却不想,那人刚好抬头,黑沉沉的眼睛恰好朝她看了过来,看的黎棠心里一个哆嗦。
而那原本随手丢出的石头,就这么好巧不巧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石头锋利的棱角划伤了他的皮肤,瞬间便有血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