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道士捉妖记 第159章 梅枝钥匙

李青的指尖触到道袍上那朵梅花虚影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像是触到了真正的花瓣。他下意识捏住虚影的枝干，竟真的从衣料里抽出支梅枝来——枝桠上还沾着层薄薄的白霜，三朵含苞的花苞鼓鼓囊囊，仿佛下一秒就要绽开，与驴皮卷地图上标注的钥匙孔形状分毫不差。

“这是……”云逍的青铜剑“当啷”落在案上，他看着那支梅枝，瞳孔骤缩，“清玄师姐的本命法器‘雪枝’，传说她陨落后就随魂魄散了，怎么会附在你的道袍上？”

苏荣已掏出放大镜凑过去，指尖捏着银镊子拨开最粗的枝桠。梅枝的年轮里嵌着缕极细的发丝，乌黑中泛着点珍珠白，尾端系着个芝麻大的铜铃，铃身刻着半朵残缺的麒麟纹。她突然“啊”了一声，从药箱底层翻出个锦盒，里面躺着枚兵马俑耳中取出的铜铃，两铃凑近时，竟同时发出“叮”的轻响，铃身的纹路拼合成完整的麒麟图。

“玉麒麟生母的发丝……”苏荣的声音发颤，镊子几乎捏不住发丝，“传说玉麒麟一族的血脉能与本命法器共生，看来你道袍上的梅花印，根本不是胎记，是清玄师姐用最后的灵力给你种的‘护魂符’。”

李青突然想起小时候总做的梦：大雪天里，个穿白道袍的女子蹲在梅树下，用发绳给他系围巾，发绳尾端的铜铃在风里叮咚响。那时他总追着问“你是谁”，女子只笑不答，指尖划过他心口，留下片梅花印。

“难怪……”他摸着心口的印记，那里正随着梅枝的颤动发烫，“赵玄阴的活傀总近不了我的身，上次在白梅苑，他的影偶碰我道袍就化了。”

黄麒麟突然用鼻尖顶开他的手，叼着梅枝往门外跑。众人追出去时，正见它将梅枝塞进开封府衙门前的石狮子嘴里——那石狮的獠牙间竟有个三瓣花形状的凹槽，梅枝嵌入的瞬间，石狮突然动了，眼珠里射出道金光，在半空投出幅立体地图：洛阳古墓的脉络像条巨蛇盘踞在地下，蛇头正对着镜心殿的方向，蛇身的鳞片上，密密麻麻标着“阴”字令牌的位置。

“是‘镇灵阵’的全息图！”清漪的银簪在光图里点出个闪烁的红点，“这里是往生教的总坛，藏在古墓的‘悬魂梯’后面，寻常法器根本打不破结界。”

光图里突然飘过个皮影影偶，正是赵玄阴的模样，他对着李青作了个揖，声音从虚空里传来：“青儿既得了雪枝，该来赴约了。悬魂梯的机关，只有梅枝能解，别让我等太久——毕竟，你生母的魂魄还在梯上挂着呢。”

影偶突然炸开，金光地图随之消散。李青捏着梅枝的手青筋暴起，枝桠上的花苞“啪”地绽开朵，花瓣内侧竟用血写着行小字：“悬魂梯每级台阶都藏着段记忆，别怕，生母的魂魄会引你找真门。”

“他在骗你！”柳念眉的银簪突然指向梅枝的断口，那里残留着点暗红，“这断口是新切的，说明雪枝刚从本体上折下来，清玄师姐的灵力撑不了太久！”

李青却已转身翻上黄麒麟的背，梅枝在他掌心泛着暖光：“就算是骗，也要去。”他低头看了眼那朵新开的梅花，花瓣上的血迹渐渐晕开，化作个小小的“娘”字，“何况，他说对了件事——我确实该见见她了。”

黄麒麟四蹄生风，奔出开封城门时，李青回头望了眼：云逍正指挥衙役在城门布“破邪露”结界，苏荣将兵马俑铜铃塞进他袖袋，清漪站在石狮旁挥手，银簪上的蛇纹在阳光下闪着光。他突然想起赵玄阴说的“替身影”，原来真正的替身从不是影偶，是那些藏在记忆里的碎片——清玄师姐的梅花印，生母的铜铃，还有此刻发烫的雪枝。

洛阳古墓的入口藏在片野生梅林里，枯枝下的石门上刻满了往生教的符咒，符咒间嵌着七枚青铜镜，镜面映着不同的景象：有的是开封百姓在戏台前看戏，有的是各县知县批阅公文，最中间的镜子里，赵玄阴正坐在悬魂梯顶端，手里把玩着个影偶，影偶的脸与李青一模一样。

“青儿来得正好。”镜中的赵玄阴抬起头，指尖在影偶心口点了点，“你看，这替身影已吸够了七县生魂，只差最后一步——用你的血点睛，它就能替你入轮回，而你……”他笑出声，镜面突然渗出黑血，“就留在这悬魂梯上，陪你娘的魂魄做伴。”

李青将雪枝对准石门，枝桠上的花苞又绽开一朵，寒气顺着梅枝蔓延，符咒上的“阴”字纷纷结冰碎裂。石门“轰隆”开启，里面的悬魂梯果然如传闻般诡异——石阶盘旋向上，却在顶端突然消失，梯级上浮动着无数半透明的魂魄，有的在哭，有的在笑，伸手去碰，就会化作皮影线缠上手腕。

最眼熟的是个穿绣麒麟纹袄子的女子魂魄，正蹲在第三十七级台阶上，用发绳给个小孩系围巾。李青的脚步顿住，梅枝突然剧烈颤动，枝桠上的铜铃“叮”地响了——与梦里的声音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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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魂魄缓缓抬头，面容竟与苏荣取出的发丝主人画像重合，她指尖的发绳尾端，正系着枚同样的铜铃。“青儿长大了啊。”她的声音像浸在温水里，“别信玄阴的话，替身影是用你娘的骨粉做的，点了血，你俩的魂魄都会被它锁死在影偶里。”

她伸手抚过李青的道袍，梅花印突然浮出来，与雪枝上的花苞交相辉映：“清玄那丫头说得对，梅枝钥匙不仅能开石门，还能解‘影锁’。你看这台阶……”

李青低头，发现悬魂梯的每级台阶边缘都刻着半朵梅花，三十七级合在一起，正好是雪枝上绽开的那朵。女子魂魄突然握住他的手，将梅枝按在第三十七级台阶上——整座悬魂梯突然翻转，背面竟藏着道暗门，门楣上刻着行字：“雪枝映魂，真影自现。”

“进去吧，”女子魂魄的身影渐渐透明，铜铃在风里最后响了声，“替身影最怕的，是你心里那朵没开的花苞。”

暗门后是间石室，赵玄阴果然坐在石台上，手里的替身影偶已描好了眉眼，只差眼珠还是空白。他看到李青，突然将影偶往石棺里一扔，石棺盖“吱呀”打开，里面爬满了皮影线，线的另一端缠着无数影偶，每个都顶着开封百姓的脸。

“你娘的魂魄早被我炼成线了，”赵玄阴的指甲变得尖利，“刚才那是我用影偶变的，没想到吧？”

李青没接话，只是举起雪枝。枝桠上最后一朵花苞正在缓缓绽开，花瓣间浮出他从小到大的记忆碎片：清玄师姐给的梅花糖，云逍教他练剑的木人桩，苏荣熬的安神汤……这些碎片落在石棺里，皮影线突然剧烈扭动，那些顶着百姓脸的影偶纷纷碎裂，露出底下的“阴”字令牌——原来所谓的“吸生魂”，是用令牌伪造的假象。

“不可能！”赵玄阴扑过来想抢雪枝，却在触到梅枝的瞬间惨叫出声，他的手化作皮影线，正一点点剥离身体，“我的活傀术怎么会……”

“因为你从来没懂过。”李青看着他化作影偶的身体，突然想起女子魂魄最后那句话，“替身影缺的不是血，是‘真’。”

雪枝的花苞完全绽开时，替身影偶突然自己从石棺里飘出来，对着李青深深一揖，随后化作光点消散。赵玄阴的影偶发出刺耳的裂响，身上的“阴”字令牌纷纷脱落，露出底下清玄师姐的笔迹：“玄阴，回头是岸。”

影偶僵在原地，突然捂住脸发出呜咽，身体渐渐透明，最后只留下枚“阴”字令牌，背面刻着行极小的字：“悔不该偷换梅枝，错认归人。”

李青捡起令牌，悬魂梯的魂魄们突然集体转身，对着他深深鞠躬，随后化作光点汇入雪枝。梅枝的年轮里，那缕发丝渐渐与铜铃融为一体，铃身的麒麟纹发出金光，在石室中央投出个虚影——正是清玄师姐，她对着李青笑了笑，身影与女子魂魄重合，最后化作道流光，钻进他心口的梅花印里。

黄麒麟不知何时跑了进来，用鼻尖蹭他的手背。李青低头看，雪枝已变回道袍上的虚影，只是那朵梅花印里，多了枚跳动的铜铃。

“走吧，该回开封了。”他摸了摸心口，那里的暖意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原来所谓的钥匙，从不是梅枝，是藏在记忆里的那些人、那些事，是连赵玄阴到最后都没懂的“真”。

石室的暗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悬魂梯上的残雪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新抽的梅根，嫩得发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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