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的指尖抚过锦囊里的干梅花,花瓣边缘的焦痕触起来有些扎手——那是当年清玄师姐在火场里护着这朵花时被燎到的痕迹。他抬头望向南京的方向,白梅苑的黑雾在月色里翻滚,像团拧不干的墨,将半边天染得发沉。
“他哪是想让师姐恨他。”清漪突然开口,银簪上的蛇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看那黑雾的形状,像不像个人抱着棵树?”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黑雾盘旋的轮廓竟真像个蜷缩的人影,怀里环着团更浓的墨色,隐约能看出枝桠的形状。李青的心猛地一揪——那轮廓,像极了清玄师姐留在典籍里的自画像,她总爱抱着院角那棵百年腊梅作画。
黄麒麟突然躁动起来,项圈令牌的金光刺破黑雾,照出里面晃动的影偶。那些影偶穿着清玄师姐的道袍,手里都举着半截梅枝,却在黑雾里东倒西歪,像是找不到扎根的地方。
“走!”李青攥紧捣药杵,暖玉的光顺着掌心流进地脉,前方的路瞬间亮了几分。
赶到白梅苑时,井口已围满了活傀。这些影偶的脸都模糊不清,唯独胸口绣着的白梅格外刺眼——是用金线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倒像是赵玄阴的手笔,他以前总说清玄师姐绣的梅枝太直,缺了点“疯劲”。
“赵玄阴!”李青大喝一声,捣药杵直指井口,“你把照妖石藏哪了?”
黑雾中传来低笑,赵玄阴的身影缓缓浮现,他怀里抱着个陶罐,罐口飘出的梅香混着血腥气,闻着让人发晕。“青儿来得正好,”他晃了晃陶罐,“猜猜这里装着什么?”
罐口倾斜,露出里面泡着的东西——是截腊梅根,根须上还缠着缕发丝,颜色与清玄师姐的遗物一模一样。
清漪的银簪突然出鞘:“你连她种的梅根都挖了?!”
“挖?”赵玄阴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哭腔,“这是她亲手递给我的!她说‘玄阴你看,这根须弯得有趣,像不像你练剑时崴脚的样子’……”他的声音抖得厉害,陶罐“哐当”掉在地上,梅根滚出来,根须上的泥土里掺着碎瓷片——是当年清玄师姐送他的茶杯,他总说太脆,结果自己失手摔了。
李青突然想起锦囊里的信:“你留着这些,就是为了今天?”
“今天?”赵玄阴猛地抬头,眼底爬满红血丝,“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他指着那些活傀,“你以为这些是用来对付你们的?是我照着她当年教我的法子做的!她总说我做的影偶太死板,你看这梅枝,我练了无数次……”
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纹着朵腊梅,花瓣缺了一角。“她走的那天,我就在这儿纹的,”他摸着那朵花,声音软得像棉花,“我想让她回来骂我,说我胡闹……可她再也没回来过。”
云逍的青铜剑“当啷”落地:“当年火场……”
“是我放的!”赵玄阴突然嘶吼,“我想烧了那些说她偷禁术的典籍,结果火太大……我想拉她出来,她却把我推出去,自己把那封信塞进我怀里……”他从怀里掏出个烧焦的信封,正是清玄师姐写的那封“归山种梅”,“她说‘玄阴,活下去,等你想通了,就去种梅’……可我想不通!她凭什么替我死?!”
活傀们突然骚动起来,胸口的白梅开始发光,与李青道袍上的胎记呼应。李青这才发现,每个影偶的背后都贴着张小纸条,上面是清玄师姐的字迹:“玄阴,今日教你绣梅,针脚要松些才好看”“玄阴,这株梅树喜阴,别总放太阳底下”……
“这些年,我每做一个活傀,就抄一句她的话贴在后面,”赵玄阴蹲下身,捡着地上的梅根,“我以为恨着她,就能记得牢些……可昨晚梦见她,她还是笑着说‘玄阴,你种的梅树太瘦了’……”
井口突然传来异动,照妖石的光芒冲破黑雾,在半空凝成面镜子。镜中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清玄师姐把腊梅根递给赵玄阴,他故意装作嫌弃,却在转身时把根须小心包好;她写信时,他偷偷在旁边画小像,被发现了就耍赖说“师姐的字太丑,我画个画补补”;火场里,她把他推出门,自己转身去抢救那本《茅山梅谱》,书里夹着他送的第一支歪歪扭扭的梅枝书签……
“原来……”清漪的声音发颤,“你不是恨她,是怕忘了她啊。”
赵玄阴捂着脸,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梅枝:“我把她的梅树移到院子里,每天浇水施肥,可它就是不开花……”他突然指向陶罐,“那根须泡了二十年,发了芽……我想种回土里,可我不知道该怎么种……”
李青捡起那截发了芽的梅根,暖玉的光包裹着它:“师姐说过,种梅要带三分疯劲,埋得深些,浇足了血水——不是恨的血,是惦记的血。”他看向赵玄阴,“你心口的梅花开了,她看得见。”
赵玄阴低头,心口的梅花纹身竟真的泛起红光,缺的那瓣花慢慢补上。黑雾里的活傀们胸口的白梅同时绽放,影偶的脸渐渐清晰,都是清玄师姐的模样,对着他笑得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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