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穿新朝 第83章 金城迷雾

赤沙隘的厮杀与那场匪夷所思的地崩，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王莽一行人心中荡开层层涟漪，也让他们对西北之行的凶险有了更清醒的认识。队伍的气氛愈发凝重，哨探放得更远，警戒提到了最高。

穿越了赤沙隘所在的荒芜山岭，地势逐渐开阔，但依旧是黄土漫卷，沟壑纵横。又行了数日，远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成片的绿色，以及蜿蜒如带的黄河！河水在此处拐了一个大弯，冲刷出一片相对肥沃的河谷地带，金城郡的轮廓在望。

金城，河西走廊东端门户，控扼黄河渡口，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城郭依山傍水而建，墙体斑驳，带着边塞特有的沧桑与坚固。城头汉旗飘扬，但往来行人中，胡商、羌人、甚至西域面孔络绎不绝，语言各异，服饰斑斓，空气中弥漫着牲畜、香料、皮革混合的复杂气味，喧嚣而富有活力。

王莽一行庞大的“商队”入城，并未引起过多注意。在这座连接东西的枢纽之城，大规模的商队往来实属平常。阿远熟稔地找到一家相熟的大型客舍包下院落安置，随即派出人手，一方面补充大量饮水和易于储存的干粮、肉脯，另一方面则暗中打探消息。

王莽与刘秀住在院落最安静的里间。连日奔波加上赤沙隘强行施为，刘秀的状况并不太好，时常咳嗽，脸色在客舍昏黄的灯光下更显苍白。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坐调息，努力捕捉那西北方向时断时续的感应。

“感应……指向更西方了……”刘秀在一次短暂的清醒中对王莽说道，眉头微蹙，“但……金城附近，似乎……有什么东西……干扰……或者说……混淆了那波动……”

“干扰？”王莽目光一凝，“是‘黄天’在此设有据点？还是此地本身有异常？”

“不确定……”刘秀摇头，“感觉……很杂乱……像是……很多微弱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其中……似乎有……与灞林节点……同源……但更加……稀薄……分散的……痕迹……”

同源但稀薄分散的痕迹？王莽沉吟。这意味着，“黄天”的力量或许早已渗透至此，或者，金城本身在历史上就与那“星陨之墟”的力量有过某种间接接触？

他让阿远加派人手，重点查探金城内外有无异常的建筑、地穴、祭祀场所，或者近期有无人员聚集举行怪异仪式，特别是与“黄”字、诡异符号相关的线索。

然而，几天探查下来，明面上并无收获。金城守将接待了“商队首领”阿远，言语间对长安变故有所耳闻，但态度恭谨，表示已接到朝廷文书，会确保商路畅通，并无异常。市井之间，流言蜚语不少，有关心长安局势的，也有谈论西域商路风险的，却并未听到与“黄天”直接相关的传闻。

就在王莽以为线索可能要断在此地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

负责在市集采购药材的龙雀卫回报，他们在城内最大的药铺“济世堂”发现，近期有几批身份不明的人，大量购买一些特定的药材，其中几种——如西域血竭、阴凝草、腐骨花——药性猛烈偏阴寒，多用于以毒攻毒或某些偏门方剂，寻常医家极少大量使用。而这几味药，恰好与太医令描述的、可能用于炼制某些阴邪之物或维持邪术的药材清单有重合！

“查！盯着济世堂！看是谁买的药，运往何处！”王莽立刻下令。

与此同时，刘秀的感应也出现了新的变化。他告诉王莽，那种干扰和混淆的感觉，在夜晚，尤其是子时前后，会变得格外强烈，源头似乎指向城西方向。

城西，多是贫民聚居区和一些废弃的作坊、仓库，临近黄河滩涂，环境杂乱。

是夜，子时。王莽留下大部分人手护卫刘秀，亲自带着阿远和十余名最精干的龙雀卫，换上夜行衣，如同鬼魅般潜向城西。

越往西走，灯火越是稀疏，污水横流，气味难闻。根据刘秀模糊的指引和龙雀卫白天的初步侦察，他们来到了一片靠近河滩的、废弃的砖窑区。这里窑洞坍塌大半，残垣断壁林立，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巨大的坟茔。

而就在这里，王莽怀中的斩蛇剑，再次传来了极其微弱的温热感！虽然远不如在太学地底和灞林时强烈，但确确实实存在！

有情况！

众人立刻分散隐蔽，屏息凝神。空气中，除了河水的腥气和垃圾的腐臭味，果然也混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法完全掩盖的……异香！

没过多久，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从废墟深处传来。

只见几个穿着普通百姓服饰、但行动间透着一股精干之气的人，抬着几个沉甸甸的麻袋，鬼鬼祟祟地从一个半塌的窑洞里钻了出来。他们警惕地四下张望了片刻，随即快速向着河滩方向移动。

“跟上！看看他们要去哪里！”王莽低声道。

龙雀卫悄无声息地尾随其后。那几人来到河滩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岸边，那里系着一条不起眼的小船。他们正准备将麻袋搬上船，阿远打了个手势，龙雀卫如同猎豹般猛然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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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莽穿新朝请大家收藏：()莽穿新朝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那几人反应极快，立刻丢下麻袋，拔出藏在身上的短刃反抗！身手竟相当不俗，绝非普通歹人！但面对阿远和龙雀卫的精锐，抵抗只是徒劳，片刻功夫，便被尽数制服，卸了下巴，防止他们咬毒自尽。

“陛下，检查过了，是空船。这些麻袋里……”一名龙雀卫割开麻袋，里面露出的，赫然是大量已经使用过的、沾染着暗褐色污渍的麻布绷带，以及一些破碎的、带着符文的陶罐碎片！那股异香，正是从这些废弃物上散发出来的！

“他们在处理废弃物……”王莽眼神冰冷，“老巢一定就在附近！搜那个窑洞！”

众人返回那个半塌的窑洞。洞口被杂物巧妙遮掩，内部却别有洞天。穿过一段狭窄的通道，里面是一个被加固过的、颇为宽敞的地下空间！空气中异香浓郁，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炼制药材的器具残渣，墙壁上还能看到一些匆忙擦拭、却未完全干净的暗红色符号痕迹！

这里显然是一个不久前还在使用的、小型的邪术作坊或据点！但此刻，已然人去楼空，只留下这些来不及完全处理的痕迹。

“看来我们打草惊蛇了。”阿远脸色难看，“他们提前转移了。”

王莽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地上的药渣，放在鼻尖轻嗅，又看了看那些符文痕迹。“他们在此地炼制的东西，恐怕不只是为了害人，更像是在……收集或者提纯某种东西。”他想起刘秀说的“同源但稀薄分散的痕迹”，难道“黄天”是在金城收集散逸的节点能量？

“陛下，有发现！”一名在角落搜查的龙雀卫低呼。他在一堆灰烬中，扒拉出了一小块未曾烧尽的皮质碎片，上面用某种耐火的颜料，画着一个简陋的、指向西方的箭头，箭头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像是多重山峦叠在一起的标记！

西方！山峦标记！

王莽拿起那块皮质碎片，心中念头急转。这是对方匆忙撤离时遗漏的？还是故意留下的误导？这个山峦标记，指的是西方的某座具体的山？还是某个以山为名的地点？

“带上这几个活口和这块皮子，我们撤！”王莽果断下令。此地不宜久留。

返回客舍，连夜审讯那几个俘虏。然而，这些人极其顽固，或者说对“黄天”的信仰狂热到了极致，无论用何种手段，都咬紧牙关，不发一言，眼神中只有疯狂的虔诚与死寂。

唯一的实物线索，就是那块画着箭头和山峦标记的皮质碎片。

王莽将碎片递给醒来的刘秀：“文叔，你可能感应出这标记所指？”

刘秀接过碎片，闭目凝神，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山峦标记。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与凝重。

“这标记……很模糊……指向性……不强……但其中……蕴含的意念……却带着一种……古老的……怨恨……与……禁锢……之感……”他顿了顿，努力描述着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西方……确实有与之呼应……的……存在……但……很远……非常远……似乎……在……昆仑……虚影之下……”

昆仑虚影？！王莽心中剧震！昆仑，在汉代人的观念中，那是西王母所居，万神之山，是遥远而神秘的西方极限！难道那另一处“星陨之墟”，或者“黄天”的重要据点，竟然在昆仑山附近？

这无疑让寻找的难度和不确定性大大增加。

“不过……”刘秀话锋一转，眉头依旧紧锁，“金城此地……给我的感觉……依旧很怪异。那干扰……并未因这个据点的拔除而消失……仿佛……源头……更深……更……分散……”

王莽陷入沉思。金城就像一个迷雾重重的节点，似乎隐藏着更多秘密。但现在时间紧迫，太后等不起，他们不能在此长时间耽搁。

是继续深挖金城的秘密，还是依据现有的、指向西方的线索，尽快上路？

第二天清晨，王莽做出了决断。

“阿远，准备一下，我们午后出发，继续西行，目标，敦煌郡！”

敦煌，河西走廊的西端尽头，再往西便是玉门关、阳关，是通往西域的真正门户。无论那标记指的是否是昆仑，向西的大方向不会错。而且，敦煌郡本身，就是汉朝经营西域的重要前沿，信息流通，或许能在那里找到更明确的线索。

至于金城的迷雾，他留下两名机警的龙雀卫，扮作行商，继续暗中查探，若有重大发现，再设法传递消息。

午后，庞大的“商队”再次启程，穿过金城西门，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向着更西方，那片更加广阔、更加神秘、也必然更加危险的土地迤逦而行。

黄河在身后奔腾远去，前方的道路，融入了一片黄沙与蓝天交织的苍茫之中。

王莽骑在马上，回望了一眼逐渐缩小的金城轮廓，心中那份不安却并未随之远去。他总觉得，金城隐藏的秘密，或许远比一个被废弃的邪术据点更为惊人。这片土地之下，是否也埋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星陨之墟”的碎片？

而他们寻找的答案，究竟是在那传说中的昆仑山下，还是就在这漫漫黄沙与绿洲交织的河西走廊某处？

风，卷起沙尘，掠过他的脸颊，带着远方的气息，也带着未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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