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穿新朝 第72章 夜探太学

王莽的决定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宣室殿有限的知情者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陛下！万万不可！”阿远第一个跪倒在地，声音因急切而嘶哑，“太学如今龙潭虎穴，危机四伏，陛下万金之躯，岂可亲身犯险？若有差池，臣等万死难赎！”

蒋涣和仇恸也紧随其后，连连叩首劝阻。皇帝微服潜入可能藏着邪教核心祭坛的危险之地，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疯狂之举。

王莽扶案起身，目光扫过跪伏的臣子，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朕意已决。如今敌暗我明，常规探查已难有寸进，反而打草惊蛇，折损人手。‘黄天’手段诡异，非亲身感受，难以洞悉其要害。况且——”

他顿了顿，语气深沉：“刘秀昏迷前感应，朕方才亲身体验，皆指向地底核心。此等污秽之力，若任其成型，恐非一城一地之祸。朕为天子，守土安民，责无旁贷。岂能因惧险而坐视妖氛滋长，祸乱天下？”

他走到阿远面前，亲手将他扶起：“阿远，你随朕出生入死，当知朕非鲁莽之辈。此次潜入，非是逞匹夫之勇，而是要找到他们的七寸，一击致命！”

阿远看着王莽眼中熟悉的坚毅与智慧，知道再劝无用，只能重重叩首：“臣……誓死护卫陛下！”

“好！”王莽颔首，“此事需绝对机密，除在场之人，不得再泄露分毫。蒋涣、仇恸，你二人依旧按原计划，明松暗紧，维持表面排查，吸引对方注意。阿远，你挑选两名最精干、最机警且身手最好的龙雀卫，今夜随朕同行。”

计划既定，立刻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王莽褪下冕服，换上了一套深灰色、半新不旧的儒生常服，这是让阿远从市井中紧急寻来的。他又亲自对着铜镜，用太医令提供的、无害的植物汁液和炭粉，略微修饰了面容，淡化了几分帝王威仪，添了些许风霜与书卷气。他将传国玉玺妥善藏在宣室殿密格之内，此行风险太大，社稷神器不容有失。但斩蛇剑，他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带上。此剑灵异，或能感应邪祟，关键时刻亦是防身利器。阿远找来一个狭长的、包裹严实的布套，将斩蛇剑伪装成一副卷轴或画筒模样。

子时将近，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王莽、阿远，以及两名精挑细选出的龙雀卫——一个名叫赵虎，擅追踪潜行；一个名叫孙坎，通晓机关土木——如同四道幽灵，借着夜色掩护，悄然离开了未央宫，融入长安城寂静的街巷。

他们没有直接前往太学正门，而是绕到太学西北角一处相对偏僻的围墙下。这里树木茂密，墙根杂草丛生，是蒋涣事先探查好的、监视相对薄弱的区域。

孙坎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贴近墙根，耳朵贴在冰冷的砖石上，仔细聆听了片刻，又用手指细细摩挲了几处砖缝，回头对王莽低声道：“陛下，从此处翻入，内侧是一片竹林，易于隐藏。”

王莽点了点头。阿远和赵虎默契地左右警戒。孙坎从随身皮囊中取出带有飞爪的细索，手腕一抖，飞爪精准地扣住了墙头。他试了试牢固程度，率先攀援而上，伏在墙头观察片刻，确认安全后，向下打了个手势。

王莽虽不似龙雀卫那般矫健，但穿越后坚持锻炼，加之此刻精神高度集中，也紧随其后，在阿远的托举下，利落地翻过墙头，落入太学院内。阿远与赵虎随即跟上。

院内果然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夜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掩盖了他们细微的动静。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但王莽敏锐地察觉到，在这自然的味道之下，似乎依旧潜藏着那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神不宁的异香，比在宫中时更为清晰。

根据蒋涣提供的太学内部简图，藏书阁位于太学中心偏东的位置。四人借着阴影和建筑物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目的地潜行。

太学内部并非全无防备，时有巡夜的学子护卫提着灯笼走过。但他们显然并未料到会有人深夜潜入，巡逻路线固定，间隔时间也长，王莽四人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所有明哨。

越靠近藏书阁，那股异香便越是明显。同时，王莽怀中的斩蛇剑，即便隔着布套，也开始传来极其微弱的、几不可察的温热感。

“有反应了……”王莽心中凛然，示意众人更加警惕。

藏书阁静静矗立在月光下，飞檐斗拱显得格外肃穆，也格外阴森。阁门紧闭，周围不见人影。

“陛下，是直接进去，还是……”阿远低声询问。

王莽没有立即回答，他仔细观察着藏书阁周围的环境。地面、墙壁、甚至周围的树木，都与蒋涣之前的描述无异。但他总觉得，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仿佛暗处有眼睛在盯着他们。

“先不进去。”王莽低声道，“绕到后面看看。”

四人悄无声息地绕到藏书阁后方。这里更加偏僻，紧靠着一段高大的院墙，墙根下杂草丛生。

孙坎的目光落在墙根一处看似寻常的杂草上，蹲下身，仔细拨弄了几下，忽然低声道：“陛下，这里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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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莽穿新朝请大家收藏：()莽穿新朝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王莽凑近一看，只见那处的杂草有被反复踩踏的痕迹，虽然刻意掩饰过，但在孙坎这等精通追踪的人眼中，依旧明显。痕迹延伸向墙根，消失在一块看起来与周围无异的青石板下。

孙坎用手轻轻敲击那块石板，发出“咚咚”的空洞回响。

“下面是空的！”赵虎眼神一凝。

孙坎开始仔细检查石板边缘，寻找机关。王莽则退开几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

“找到了！”孙坎低呼一声，手指在石板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石板微微向内陷落，然后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黢黢洞口！一股浓郁的、混杂着土腥气、霉味和那股诡异异香的冷风，瞬间从洞口中涌出，令人作呕。

斩蛇剑的温热感骤然变得清晰！

洞口之下，果然是别有洞天！

“陛下，臣先下！”阿远毫不犹豫，就要率先进入。

“等等！”王莽一把拉住他，眼神凝重地盯着那漆黑的洞口。他心中的不安感达到了顶点。这入口发现得似乎……太容易了些。就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正张开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他再次环顾四周，竹林静悄悄，月光清冷，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响。但那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同附骨之疽。

是进，还是退？

进，可能直面未知的危险，甚至落入圈套。

退，则可能错失良机，放任“黄天”的仪式完成。

王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他想起刘秀脑海中那些污秽的画面，想起那罐浸泡着童血与骨殖的邪物，想起那些无辜惨死的幼童和卫士。

不能退！

“阿远，赵虎，你们随朕下去。孙坎，你留在上面警戒，若有异常，立刻发信号，并封锁洞口！”王莽迅速做出决断。

“陛下！”孙坎急道，“下面情况不明，您……”

“执行命令！”王莽语气不容置疑。他需要孙坎这个精通机关的人在上面策应。

王莽从怀中取出一个准备好的、小巧的牛皮灯笼，点燃。昏黄的光线只能照亮脚下有限的范围。他紧了紧包裹着斩蛇剑的布套，率先弯腰，踏入了那向下延伸的黑暗之中。

阿远和赵虎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将王莽护在中间。

洞口下方是一段陡峭的石阶，潮湿滑腻，布满了青苔。阴冷的风不断从深处吹来，带着那股令人不适的异味。石阶并不长，向下走了约莫十几级，脚下便变成了平坦的通道。

通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肩，两侧是粗糙的土壁，头顶偶尔有水滴落。灯笼的光芒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王莽能感觉到，斩蛇剑的温热感在持续增强，仿佛在警示着前方越来越浓的邪祟气息。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下，岔路不多，但每一个岔路口，王莽都能凭借斩蛇剑的感应，选择邪气更浓的方向前行。这地下的规模，似乎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弱的水流声，还有……一种极其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同时呢喃的声响，与之前在太学听到的“低语”相似，但更加集中，更加……具有某种韵律。

王莽示意停下脚步，仔细倾听。那呢喃声仿佛来自通道的尽头，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陛下，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还有水声。”阿远压低声音道，手紧紧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王莽点了点头，熄灭了灯笼，三人凭借黑暗中逐渐适应的一点微光，以及那声音和水流的指引，继续摸索前行。

又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

通道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空间中央，竟然有一个天然形成、亦或是经过人工扩大的地下水池！水池的水色暗沉，近乎漆黑，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油腻的、泛着诡异磷光的东西，那股浓郁的异香正是源于此！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水池的周围，密密麻麻地刻画着无数血色符号，与藏书阁墙上发现的如出一辙，但规模大了何止百倍！这些符号以水池为中心，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诡异阵列！

阵列的某些关键节点上，摆放着数个与王莽在宫中见过的、一模一样的黑色陶罐！罐口敞开，丝丝缕缕的黑烟正从中缓缓溢出，融入周围空气中，使得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黑雾。

低沉的吟诵声，正是从这空间的另一端传来。只见约莫二三十个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跪伏在阵列边缘，面向水池，以一种扭曲怪异的语调，齐声诵念着晦涩难懂的咒文。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那股令人心神不宁的呢喃。

而在水池的正中央，水面上，竟然悬浮着一轮由暗红色光芒勾勒出的、残缺的弯月虚影！那虚影正以一种缓慢但清晰可见的速度，吸收着从阵列符号和黑色陶罐中升起的黑烟，以及……从水池底部不断冒起的、细微的血色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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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莽穿新朝请大家收藏：()莽穿新朝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血月……”王莽心中巨震！这就是仪式现场！他们竟然在地下，人为地制造“血月”！

就在王莽三人被这骇人景象所震慑的瞬间，吟诵声戛然而止！

所有黑袍人同时转过头，斗篷下的阴影仿佛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通道入口处的王莽三人！

他们早就被发现了！那入口，果然是一个陷阱！

为首的一名黑袍人缓缓站起身，身材高大，他掀开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苍白而儒雅的中年面孔，嘴角带着一丝与这邪恶场景格格不入的、温和的笑意。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回荡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只是，此地污秽，恐玷污了贵客。不如……留下做客可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那些黑袍人纷纷起身，无声无息地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狂热而冰冷的光芒。与此同时，水池中央那轮血色弯月虚影，光芒骤然炽盛了一分！

王莽手握紧了布套中的斩蛇剑剑柄，心知已无退路，唯有死战！

“朕乃大汉天子王莽！”他猛地扯下布套，斩蛇剑出鞘，赤帝气息虽弱，却如暗夜中的火炬，瞬间驱散了靠近的些许黑烟，剑身发出清越的嗡鸣！“尔等妖邪，祸乱朝纲，残害生灵，其罪当诛！”

赤帝气息的出现，似乎激怒了那水池中的血月虚影，也让那为首的黑袍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为彻底的冰冷与杀意。

“原来是你……坏了观测者好事的‘变数’……”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取代，“正好，以此‘真龙’之血魂魄，足可抵万千童稚精魄，助圣月圆满！拿下他！”

一声令下，所有黑袍人如同鬼魅般扑了上来！而水池中的血月，红光大盛，一股庞大而污秽的意志，仿佛苏醒的巨兽，缓缓锁定了手持斩蛇剑的王莽！

地底死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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