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梁州游到淮州、浙州。
因为不用操劳政事,一日三餐嵇临奚精心调养,楚郁身上又长出来一点肉,看着虽然还是很瘦,但不像之前瘦可见骨。
中途嵇临奚也在打听什么神医,但每一个都没什么作用,好在他之前朝沈先生求学过针对于殿下身体的针灸之术,沈先生教了他一套简易版本的针法。
客栈里的床榻上,嵇临奚小心翼翼下针,下完后关切询问:“疼吗?殿下?”
楚郁不能开口说话,眨了两下眼睛。
嵇临奚松了一口气。
他搬着小板凳,高大的身躯大马金刀又逼逼仄仄坐了下来。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所事事”
的相处过,嵇临奚一时之间有些不太习惯,他习惯哪怕陪在殿下身边殿下都在忙于政事,他在旁蓝袖添香忙里忙外,但眼下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他感觉到很奇怪,但……又很幸福满足。
等到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会牵手出去买菜,楚郁又见识到嵇临奚在买菜时牙尖嘴利的一面,这人一面牵着他一面和老板讨价还价,三言两语拿下一块好肉,牵着他继续往前逛。
“卖斑鸠!
走过路过的来看一眼啊!
今天刚在山里抓来的好货!
炖汤滋补养身,都来看一看!”
楚郁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嵇临奚以为他是想吃,拉着他走过去。
楚郁慢慢蹲下身,“多少钱?”
“三十文!”
楚郁伸出手,碰了碰那只斑鸠的脑袋。
嵇临奚付了钱,提着鸟说回去可以把它拔毛清蒸。
他吃过烤鸟,毛拔了内脏一掏,擦擦火上一烤,肉质极嫩,就是肉太少了,不管饱,而且很难抓。
楚郁从他手里啪里把斑鸠夺了,神情淡淡道:“这不是拿来吃的,蠢货。”
他解开斑鸠脚上和翅膀上的绳子,放飞了,得到自由的斑鸠,头也不回地在踉跄了几步后,飞向空中。
嵇临奚悻悻道:“原来殿下是放生。”
若是他见到旁人这样做,定然抱着双臂心里要嘲讽对方吃饱了没事干,花钱还放生,真把自己当菩萨,但若是殿下做这件事,他只会心想:“殿下真乃菩萨心肠。”
然后后面也装作很菩萨心肠的样子,见一只买一只放一只。
楚郁看着斑鸠化成黑点的影子。
“书中有云,野生之物,毒性未知,少食有益。”
他回头,古怪道:“况且,它是鸟。”
“鸟?”
楚郁不说话了,只找了个地方洗干净双手,拉着嵇临奚也把手洗了,他腰很酸,走不动了,就自觉趴在嵇临奚后背,二人回到客栈里去。
嵇临奚百思不得其解那句“况且,它是鸟”
是何意,连夜里都在想,直到几日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因为昨晚上折腾得有点晚,楚郁还在休憩,他出门打算买点菜做早饭,却看见一只猫被几个孩子追着用水淋用石头砸,他向来不是善心大发之人,心中百般冷血,但见那一幕却心中一痛,连忙出手阻止救下来,那只猫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嵇临奚一拦就跑掉了,窜到高墙上趴着舔舐湿漉漉的毛。
看着它,嵇临奚这才明白殿下那句“况且,它是鸟”
是何意。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对所有与对方有关之物心生爱怜之意。
殿下看到斑鸠想到他。
他看到猫想到殿下。
他从未这么鲜明地感觉到,啊,殿下心悦我,就像我心悦殿下一样。
于是他一路上步伐都轻快至极,买了菜回客栈做了养身的虾仁玉米粥,楚郁已经醒来了,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寒冷,他畏冷,裹在被子里坐在床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