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李语 第183章 我在祭坛上跳了支舞

春社日清晨，天光未明，先农坛外已旌旗猎猎，甲胄森然。

寒风卷着残雪掠过石阶，吹得幡旗猎猎作响，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一场不可言说的仪式。

苏识缓步登台，玄底金纹祭服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玉圭执于手中，指尖微凉。

她神情如常，肃穆端庄，一如往日主持典礼的模样。

可只有柳绿看得真切——那宽袖边缘，多绣了一圈细密到几乎不可见的符文金线，蜿蜒如波，层层叠叠，像是某种被编码过的频率图谱。

那是从二十一份《梦谳司汇录》中提取出的共通“光纹”，是那些哨兵在梦中反复见到的、扭曲空间的脉动轨迹。

如今，它们被织进了祭服，化作一场无声的共振器。

祭典按古礼进行。

诵祝声起，三牲献上，香火缭绕升腾。

百官跪拜，气氛庄重。

可当苏识开始跳起迎神舞时，异变悄然降临。

她的步伐不循旧制，反而踩着子午交替的节奏，一步一踏，皆应天地气机流转；每一次转身，都精准对准北斗七星此刻偏移的角度；手中玉圭划过的弧线，在空中留下淡淡残影——竟与沙盘震颤时形成的钟形轮廓完全重合！

台下群臣面面相觑，有人低声议论：“这舞……不是《大靖祀典》所载。”

华贵妃立于观礼台侧，眉心微蹙，转头问柳绿：“这是哪一朝的仪轨？”

柳绿垂眸，声音极轻，却字字如钉：“不是仪轨，是密码。”

她懂了。

苏识不是在祭祀神明。

她在向地底传递信号。

那些曾在无数人梦中闪现的画面——断裂的锁链、倒悬的宫阙、低语的黑影——本是“门”试图渗透现世的意识碎片。

而今，苏识将这些碎片反向编排，用身体为媒介，以舞蹈为语言，主动复现那段精神谐波，诱使“门”现身。

更致命的是，她在第三段舞步中，故意留下一个微小错拍。

那一瞬，左足落地迟了半息，玉圭倾斜角度偏差七度——细微得连最严苛的礼官都无法指摘，却是整套频率中的“陷阱指令”。

就像程序里埋下的后门，只为捕捉任何试图修正它的外来意识流。

第七次回旋开始。

苏识旋身，抬臂，玉圭指向苍穹。

就在这一刻，天地骤然一静。

风停了。

飞鸟凝滞于半空，羽翼不动。

香炉青烟僵直如柱，再无袅袅升腾。

连阳光都仿佛被拉长、扭曲，投下诡异的暗影。

祭坛中央，地面无声裂开一道幽蓝纹路，形如断裂的远古锁链，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低频嗡鸣。

那不是刻痕，更像是从大地深处渗出的光，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韵律。

白砚瞳孔骤缩，厉喝一声：“封锁四门！铁盾结阵，弓弩上弦！任何人不得擅离！”

禁军瞬间列阵，铁甲铿锵，箭镞寒光闪烁，将祭坛团团护住。

可就在此时，东角哨位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夫人脚下！影子动了！”

众人惊望。

只见苏识仍立于坛心，动作未停，可她投在地上的影子，却已脱离本体，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指尖直指西北方向——正是皇城藏书阁所在！

那一刻，连空气都仿佛冻结。

柳绿呼吸一窒，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它不是在回应仪式……它是想借苏识的身体，完成一次精准定位！

而苏识，早已料到。

她嘴角极轻微地上扬，几乎无法察觉。

陷阱，已闭合。

她要的，就是这“门”主动伸出的触须。

只要它敢动，就必留下痕迹。

而现在，那痕迹正指向藏书阁深处某一本尘封已久的典籍——某段被篡改的历史，某个被抹去的名字，或是……一份不该存在的历法推演。

幽蓝纹路渐渐隐去，大地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苏识收势，玉圭归位，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她走下祭坛，脚步沉稳，衣袂未乱。

唯有柳绿迎上前，低声问：“他收到了吗？”

苏识望向西北方向，眸光深不见底。

“不仅收到了，”她轻声道，“他还迫不及待地，露出了爪牙。”萧玦在第一时间接到苏识传来的密报后，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当机立断地带兵直奔藏书阁。

藏书阁内，尘埃在光束中飞舞，弥漫着陈旧腐朽的气息。

他在尘封已久的“天文志”专柜深处，仔细翻找，终于发现了那本被调包的《乾元历议》。

表面上封面完好无损，可当他翻开内页，一片人皮制成的卷轴滑落而出，上面的文字如活物般蠕动，仔细一看，竟是历代皇帝未曾公开的梦呓记录。

守阁老太监吓得跪地痛哭，声音颤抖着说数日前华贵妃曾来查阅农政旧档，还逗留了两个多时辰。

萧玦目光瞬间一冷，沉默不语，只是迅速命人秘密拘押相关宦侍，将那卷人皮卷轴小心收起。

他深知，这背后定有巨大阴谋，而此刻，一切才刚刚揭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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