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昏黄清冷的天空掠过三两点孤雁,正月的落日晚霞一如道上的旅者行色匆匆,只留下片刻绚烂,便将遁入夜幕之中,不顾诗人们的叹息与挽留……
而此刻,一阵车轱辘响儿打破了黄昏的寂静,伴随几人的脚步与谈话声从树林里徐徐而来。
定眼看去,只见凤子姝一行正驾着辆包厢车,往凤起城所在的西边前进……
“我说,这办法还真绝了,”凤子姝正起劲儿地和几个伙伴们说着,“把人藏车厢里,必要时就露个头,检查的卫兵们肯定看不出来!”
“嘿嘿!我就说吧,”海棠得意地笑道,“这样子既不张扬,还显得自然!”
“可我还是不明白……”栀子疑惑道,“咱们一定要靠他才能进城吗?”
说着,她用有些不放心的眼神瞟了一眼车厢。
“唉!没办法呀……”凌战无奈道,“凤起城现在戒严,我们没有通行文书,只能靠这家伙的‘特别许可’咯!“
说到这里,子姝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姓鸩的好像已经没动静大半天了……”
“哈!估计是在里头憋晕过去了吧!”凌战有些幸灾乐祸道。
“唔……我们确实赶了很久的路了,”海棠接着建议道,“不如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顺便察看一下他的情况。”
“嗯,我同意。”栀子点头道。
于是,四人找了一处空旷地停下车,子姝走到后面打开了厢门,随后把已被五花大绑、堵住口齿的鸩自鸣从车底板上拉起来,随后又将他拽了出来。
接着栀子上前暂时帮他拔出了口中的布团,让他能喘上口气……
“咳咳!呼——呼——妈呀……快憋死我了!”鸩自鸣抱怨道。
几人也都没有理睬他,只是自顾自地休息。
待缓过了气息,鸩自鸣换了一副尴尬的笑脸,怯怯挪步到子姝身边道:
“几位,能否把这锁链先松一松……”
闻言,子姝立马警觉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干什么?”
“呵呵呵,没什么,我想……去小解一下……”
子姝只打量了他一眼,便瞧出了这家伙的心思,干脆地回绝道:
“不行!”
“哎哎,别介!我真的想去小解,”鸩自鸣又变了个恳求脸,“毕竟你们路赶那么久,我又大半天没活动了,所谓人有三急嘛……”
“不是,你烦不烦啊?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显然,子姝也不吃这一套。
鸩自鸣还打算解释,突然,一只手却落在了他肩膀上,吓了他一跳……
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凌战。
“要小解是吧?行啊……我陪你去!”
凌战冷冰冰地说着。
“啊,这个……”
鸩自鸣似乎有些犯难。
“怎么?又不想去了?还是说……你个大老爷们怕难为情啊?”凌战半嘲讽地说道。
“没、没有没有……”
“那就走吧!我给你挑个地儿!”
说罢,凌战便在背后推了鸩自鸣一把。
无奈之下,鸩自鸣只得跟着凌战“寻方便”去了……
一出小闹剧罢了,海棠取出地图,随后看了一眼,说道:
“离凤起已经不到二十里,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到了!”
栀子松了口气,感慨道:
“哎呦!可算是快到目的地了,从朱雀出来,明明就四五天的路程,愣是让咱走了大半个月!”
“不过倒是很值得呢,”子姝笑道,“我甚至觉得,自己一辈子的经历都没有这十几天来的精彩!”
谁知栀子却噗嗤地乐了:
“还一辈子哩!小姐你今年才多大呀?说这话跟个老婆婆似的!”
“死丫头,我叫你贫嘴!”
凤子姝恼着便要去扯栀子的脸蛋,栀子也赶紧笑嘻嘻地缩起脑袋,嬉闹着躲到了海棠的身后。
两个少女如同捉迷藏似的绕着海棠转起了圈圈,海棠姐也被二人逗得一时合不拢嘴……
于是在几人的一片笑声中,夜幕降临了,凌战拽着解完手的鸩自鸣回到了车边,大伙在原地生起篝火,准备在此留宿一晚。
夜色渐深,四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彼此闲谈几句,便早早休息了。
子姝坐在车驾上,本想在入睡前温习一下运气功,却不料练着练着,脑袋里只剩下了片片混沌,紧接着她头一栽,便在车上进入了梦乡……
梦境中,子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竟身处一片火海中央,而周围熊熊燃烧着的,正是凤家的一座座宅院!
“啊!这是怎么回事……哥哥!”
大惊之下,子姝欲冲进正堂,然而这时屋里突然爆炸,喷涌而出的气浪一下子将自己震飞开了。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她踉跄地站起身,赶紧往大门外跑去,意图求救,可映入眼中的一幕却令她更绝望了:
只见整座朱雀城,每条大街小巷都已被火焰吞没,冲天的火光和烟霾笼罩住了城市上空,耳边传来的尽是百姓们的哀嚎与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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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麟角传说请大家收藏:()麟角传说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不!不要!”
崩溃之际,子姝眼含热泪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现实中的自己猛地醒来,整个人也像弹簧似的瞬间坐起。
虚惊一场,凤子姝还是觉得有些惊魂未定,她擦擦额头上的薄汗,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松了口气。
夜已经深了,不过她一时再难入睡,于是便跳下了车,心想着四处走走。
可刚一扭头,她却瞧见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个人影,那人正面朝空中的明月,似是思索着什么……
子姝有些好奇,便蹑手蹑脚地靠近到那块大石头后面。
随着她越走越近,那人影也清晰起来。
终于,在一道月光的照映下,子姝看见了她的脸……
竟然是海棠姐。
见状,子姝也没有急着跟她打招呼,而是静静地站在一边观察起来:
只见海棠端坐在石头上,她仰面朝天,脸上不再是那副熟悉的微笑,反而露出了几分凝重与肃穆。
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眸,此刻也褪去了平日里的温和,却添了一股幽幽的寒意,且在眼角那颗泪痣的点缀下,显得愈发冷峻了。
透过她的眼神,子姝仿佛体悟到了三分哀痛、六分坚决,以及一分说不出的感受……
像是愧疚,又像是憎恨……
“海棠姐?”
子姝还是没忍住,轻轻地叫了一声海棠。
“嗯?子、子姝妹妹……”
海棠有些意外,转过身来,娴熟地笑道:
“怎么,你还没睡啊?”
“嘿嘿,刚刚做了个怪梦,现在睡不着了……”子姝挠挠头说道。
“是这样啊。”
“海棠姐,那你呢?大半夜的,在这石头疙瘩上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啦……”
海棠随口说着,目光却有些闪躲。
“是不是因为私自离开队伍,姐姐在担心被罚吧?”子姝猜测着。
“哪儿的话?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该老老实实认下,何况还是跟你们一起,我绝对不后悔!”
“不愧是海棠姐!”
子姝赞叹着,随后不禁想起了她们初次相遇时的场景:
“诶,话说海棠姐刚开始和我们一起的时候,也是坐车出的城!而今又要坐车去凤起了,想来真是奇妙!”
“这或许就叫有头有尾吧!”海棠也笑道。
“对了!我记得海棠姐的车挺有来历的吧?好像是家里的古董来着?”子姝问道。
“呵呵,也不算什么古董,”海棠说,“是我爹留给我的一件遗物。”
“遗物?莫非你爹已经过世了么……”
海棠遗憾地点点头。
“那你爹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这个……”
看海棠有些难言之隐,子姝又赶紧说道:
“姐姐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好奇……”
“啊!不打紧的,”海棠解释道,“只是很久没人跟我提起过爹的事了,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问了不该问的呢!”子姝松了口气。
于是,海棠便徐徐说起:
“我爹他……曾是唐家的一名车夫,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从来不和别人打交道,甚至跟我说话的时候,爹爹都总是很省口舌,因此很多人都说我爹是个默默无闻的老实货。
可即便如此,我依旧觉得我爹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不仅一个人把我养大,还教会我要做一个爱自己民族的人!记得那时候,唐家在朱雀还是如日中天,我爹每天都会辛勤地奔走,为唐家拉货。
他说一个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能为自己所忠心的事业贡献一点力量,哪怕是毫不起眼……”
凤子姝听罢,顿时颇为触动:
“海棠姐的爹爹真是值得敬佩的人呢!”
“是啊,只可惜好景不长……后来唐彩大人去世,战争也紧跟着爆发,唐家面临权力更迭和斗争压力的双重打击,地位逐渐衰落,到最后唐家的政权被推翻,我爹也失去饭碗,只剩下了和自己度过无数风雨的车,没过几年,爹爹大病一场,身体也越来越差,到最后再也跑不动路,在临走前把那台货车交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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