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祭下的复仇 第1章 暗河惊涛

影大刚将萧澈沉重的身躯安置在暗河小舟的舱底，密道入口处便传来金铁交击的嘶鸣与濒死者的惨嚎，声音在狭窄的岩壁间碰撞、放大，如同地狱传来的回响。血腥气混着潮湿的霉味，浓得化不开，压得人几乎窒息。

“沈小姐——！”

一声嘶哑的厉喝撕裂混乱的声浪。秦风说：“前面…是铁索桥！他们用巨石…堵死了路！桥对岸全是赵德海的亲卫营！”秦风冲到船边，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声音因剧痛和急切而扭曲，“他们…他们在箭上淬了毒！殿下…殿下怎样了？！”

沈清歌顺着秦风所指的方向抬头望去。

暗河在此处变得开阔，河水幽深漆黑，望不见底。河中央，一座古老的铁索桥横跨两岸，桥身由数根粗如儿臂的铁链绞合而成，锈迹斑斑，摇摇欲坠。桥面铺着的木板早已腐朽不堪，缝隙大得能漏下一个人，透过缝隙，只能看到下方深不见底的漆黑河水。而对岸的崖壁上，火把林立，人影幢幢，赵德海蓄养的精锐亲卫营正疯狂地将一块块巨大的山石推下悬崖！

“轰隆——！”

巨石砸落河中，激起数丈高的冰冷水花，劈头盖脸地砸在小船上，船身剧烈摇晃，几乎倾覆。影大和另一名影卫死死稳住船身，脸色凝重如水。

就在这水花四溅的瞬间，沈清歌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异常——那些被水浸湿的崖壁巨石上，竟在火把的光照下反射出一种奇特的、略带油脂光泽的白色霜状物！它们附着在岩石表面，遇水后似乎还在微微…膨胀？

是盐硝！

赵德海不仅仅是想用巨石砸沉他们，他是想利用这暗河环境，用盐硝遇水或受撞击后可能产生的毒雾甚至爆炸，将他们彻底埋葬于此！

“秦风！收集所有能找到的艾草，快！捆成束！”沈清歌的声音陡然拔高，清冷而急迫。她记得母亲医案里曾提过，艾草燃烧产生的浓烟能一定程度上抑制和驱散某些矿物毒素产生的恶劣气息，虽不能完全解毒，但或许能争取时间！

同时，她飞快地从怀中摸出那枚沉甸甸的狼头令牌——这是从那个被萧澈制服的亲卫营小头目身上搜出的。指尖摩挲过令牌内侧，那里有一个极细微的凸起，纹路与她记忆中母亲某页医案旁注的“机括图”隐隐吻合。

“影三！”她将令牌猛地塞到身旁一名身形最为灵巧的影卫手中，语速极快，“桥尾第三根铁索，靠近崖壁的那一端，令牌内侧有机括，可能是控制桥板或铁索的机关！设法触发它！”

“是！”影三毫不迟疑，接过令牌，身形如轻烟般掠起，脚尖在摇晃的桥索上几点，险之又险地避开对面射来的零星箭矢，敏捷地向对岸冲去。

就在此时，又一块巨石裹挟着风雷之势，狠狠砸在船头左侧！

“咔嚓！”船头木板瞬间碎裂，冰冷的河水疯狂涌入。

“堵住缺口！”影大吼道，和另一名影卫奋力用身体和随手抓到的木板去堵。

沈清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猛地抓住船帮稳住身形，目光扫过船板上散落的几包从盐仓带出的、用油布包裹的硝石粉，再看向秦风和其他影卫们拼命从湿滑岩壁缝隙里扯出的、湿漉漉的艾草束。

她抓起一包硝石粉，迅速撕开，将粉末粗暴地洒在几束刚刚凑齐、还滴着水的艾草上。硝石遇水吸热，本会让艾草更湿更难燃，但此刻她需要的不是充分燃烧，而是…

“火折子！”她朝秦风喊道。

秦风咬牙将火折子吹亮递过。

沈清歌接过，毫不犹豫地将点燃的火折子猛地戳向沾满硝石粉的湿艾草束！

“嗤——！”

预想中的猛烈燃烧并未出现，湿艾草和硝石粉剧烈反应，瞬间爆发出大量浓密、刺鼻的、混合着古怪气味的白色烟雾，迅速在河面上弥漫开来！

这浓烟极其呛人，瞬间遮蔽了视线，对岸亲卫营射来的箭矢立刻失去了准头，大多歪歪斜斜地落入水中，偶尔几支射到近前，也被影卫们轻易拨开。

“就是现在！”沈清歌紧盯着对岸影三模糊的身影。

几乎在浓烟升起的同一时刻，对岸桥头传来一声清晰的“咔哒”机括响动！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只见铁索桥靠近对岸的那一段桥板，突然整体向下翻转！那些正从崖壁滚落、即将砸到桥面或落入河中激发盐硝的巨石，顿时失去了阻挡和落点，纷纷从翻转的桥板空隙中直坠而下，落入下方深邃的暗河主流之中，只传来几声沉闷的落水声，并未能如赵德海所愿般在浅水区或桥面上造成最大破坏或激发盐硝。

“干得好！”秦风忍不住低吼一声。

“快划船！趁现在穿过桥下！”沈清歌丢掉燃烧的艾草束，大声喊道，同时抓起一支备用的木桨，奋力划水。

小船在众人的努力下，艰难但迅速地向着铁索桥下冲去。桥上浓烟弥漫，对岸一片混乱咒骂声。

然而，刚穿过铁索桥，暂时脱离巨石和箭矢的直接威胁，沈清歌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到身后影大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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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躺在舱底的萧澈身体开始无意识地轻微抽搐，喉间发出可怕的“咯咯”声，一大股粘稠的、颜色更深的黑血从他唇角不断涌出，他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且急促，脸色从苍白转向一种死寂的青灰色，脖颈处那一道道诡异的黑色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并且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那弩箭上的毒，远比想象的更烈、更凶险！恐怕不仅仅是简单的矿物毒，还混合了某种诡异的生物毒素，正在疯狂侵蚀他的生机！

沈清歌扑到萧澈身边，手指颤抖却强迫自己冷静地搭上他的颈脉。脉搏紊乱微弱，几乎难以捕捉。她飞快地翻开一直紧抱在怀里的母亲医案，手指因焦急而有些僵硬，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一页材质与其他稍显不同，更厚更韧，像是某种经过处理的皮纸。上面没有文字，只用工笔细致地画着一株奇特的植物：叶片肥厚呈暗绿色，带有奇特的波浪状边缘，茎秆中空，根部带着少许湿泥，生长在几块看似普通的岩石缝隙中，旁边还有几条简略的水流纹路示意。而在图案最下方，有一行极小但极其清晰的朱砂批注，笔迹与她母亲日常的娟秀不同，更显锐利潦草，仿佛是在极度紧急或激动的情况下写就：

“水苏，生于暗河交汇之活水激流处，岩隙藏根，叶背有微刺。取其茎汁，色碧，性极寒，可中和‘石髓’之热毒，然需佐以…”

石髓！正是母亲对那种极罕见的、混合了特殊矿物与生物毒素的寒水石毒质的称呼！赵德海在弩箭上淬的，竟是这种几乎无解的混合剧毒！

而这水苏，是唯一的希望！它生长的环境…

“前面有分叉口！”负责了望的秦风突然喊道。

沈清歌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暗河果然一分为二。左侧水道略显狭窄，水流似乎更为湍急，隐约能听到哗哗的水声，河面上泛着大量细碎的白沫；右侧水道则相对宽阔平静，河水幽深，几乎看不到波澜。

“活水有沫，死水无波…”母亲医案某一页角落里的这八个字瞬间闯入沈清歌的脑海，那是记载某种需要活水环境才能生长的解毒草药时的旁注！

“左边！走左边水道！”沈清歌毫不犹豫地指向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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