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到一会的功夫,村里草药郎中的家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家里站不下的,还在外头的院子里围了一圈,大伙儿都抻着头往里张望着,不时低头议论两声。
屋里不时传来一阵男人的痛吟声和女人的哭喊声。
顾柳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血腥味从院里飘了出来,顾柳的脸色更白了,夏天冬和马卫锦追在他的后头,都在喊着让他慢一点,可顾柳却什么都听不见,耳朵像是蒙了一层布,“嗡嗡”
的响。
好不容易跑到草药郎中的家,顾柳惊慌失措的拨开人群往里挤。
村里人见是他来了,都自发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可这却让顾柳心里越发的惶恐起来,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拧着,喘不过气来。
没了人群的遮挡,血腥味愈发浓重起来,和着一阵草药的清苦味道,院里的黄泥地上还能看见一连串的血滴,看那方向像是一路滴着血被人抬进去的。
想到被抬进去的人是云裴,顾柳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张了张唇,话还没说出来膝盖就先软了。
眼看顾柳就要跪倒下去,还不等附近几个妇人夫郎去搀他,忽然一边横伸出来一双手,稳稳的扶住了他,将人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恍惚中,似有一双粗粝的大手碰上了他的脸。
那熟悉的感觉让顾柳抬头看去。
视线里的东西天旋地转的,他花了好一会才重新看清楚那个皱着眉,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的跟他说这话的人,是云裴。
“相公?”
顾柳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眼里的泪花无意识的往下落,抖着唇喊人,却不知道自己其实只是动了动嘴巴,其实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柳别哭,我在这儿,没事,别怕。”
好一会,他才听见云裴和自己说话。
见小夫郎小脸煞白的看着自己,一双清澈的杏眼里布满了惊惧,眼里的泪还在不停的往下淌,云裴有些心疼,当下也顾不上人多不多了,把人拉进怀里轻声的哄着,衣裳脏了,他便拿手轻轻的给他擦泪。
被他这样抱着轻哄了一会,顾柳才觉得自己的魂儿终于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顾不上去想云裴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忙不迭的朝云裴身上看去,见他好好的站在这里没事儿,可衣裳上却沾了好多的血,尤其是肩头和后背那块,都有一大摊,心里又是一惊。
“相公,你没事哪里伤了?”
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顾柳慌乱的朝着他衣衫上沾着血的地方摸去。
云裴却将他的手握在手里,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也没受伤,伤的是张平叔,身上的血是我把张平叔扛下来的时候沾到的,小柳别怕。”
“张,平叔?”
顾柳眨了下眼睛,神色茫然。
这时,站的近的一个年轻的汉子也点头应和道:“是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云猎户,要不是他在山里发现了张平叔,又把人抬了下来,张平叔可能就没了。”
没多久,马卫锦和夏天冬也赶了过来,见云裴满身的血,也吓了一跳,后来听说伤着的人是张平,不是他,这才放下心来。
后来,在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以后,几人才知道,原来是张平叔今天上山砍柴的时候撞见从深山里跑出来觅食的野猪了,慌不择路的一通奔逃以后虽然没有被野猪顶伤,但他也不小心踩空了从山涧里掉了下来,腿摔折了,头也磕破了,动不了。
本来以为这次铁定是要没命了,不想正好碰见在山里打猎的云裴,听见附近有人喊救命的声音,发现了他,又把人背了回来。
这会,张平家的几个兄弟都来了,张平的婆娘刘氏也在屋里哭天抢地。
何春花听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当时只听村里人说了一嘴,说什么云猎户,野猪,受伤啊什么的,还以为是云裴在山上打猎受伤了,就忙来通知顾柳了,平白把人吓得。
何春花讪讪道:“对不住,柳哥儿,是婶子没听清。”
顾柳摇了摇头,知道人家也是好心,温声说:“没事儿,春花婶儿,还要谢谢你跑一趟来告诉我。”
虽说伤着的人不是云裴,可顾柳的一颗心在胸膛里还是跳的很急,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攥着云裴的衣裳。
想到前山里竟然有野猪,而云裴又是要经常上山打猎的,他的心就放不下来,要是哪一日上山的时候碰见了怎么好。
村里人也是这样想的,出了这样的事儿,大家伙儿一方面都在夸云裴仗义,另一方面,也在担心那前山里出现野猪的事儿。
山上确实是有野猪的,不止有野猪,还有凶猛吃人的豺狼虎豹,可这些东西一般都钻在后头的深山老林里,今年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跑到前山来了。
村里可是经常有人上山的,今日是那张平,若是以后碰上的是他们可怎么好,这么一弄,大家都人心惶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