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血甲映寒星
建武元年,夏六月。
并州上党,北朝大桓车骑将军慕容垂的临时行辕,弥漫着一股难以消散的焦躁。
一万精骑屯驻于此已近三月,日日操演,战马嘶鸣,兵刃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却始终等不来那南下的圣旨。
慕容垂赤膊立于辕门望楼,虬结的肌肉在烈日下泛着古铜光泽,他烦躁地拍打着粗壮的栏杆,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住南方层叠的山峦,仿佛要穿透那云雾,看到壶关的城堞。
“大哥!”
一声清叱自身后传来。
慕容垂回头,见妹妹慕容雪一身利落胡服,腰悬弯刀,快步走来。
她眉目间与兄长有七分相似,却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英气与清冽,此刻柳眉微蹙,“又在望关兴叹?陛下严令不可擅动,你日日这般,士卒都跟着心浮气躁!”
慕容垂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像头被铁链拴住的猛虎:“雪娘,你懂什么!
那杨匡小儿,竟敢裁撤北境军费!
分明是藐视我大桓!
壶关守将高肃,不过一守户之犬!
若依我,三万铁骑一个冲锋,早将那破关踏成齑粉!
何须在此空耗粮秣,磨钝刀锋!”
他越说越怒,一拳砸在木柱上,震得望楼簌簌落尘。
“藐视?还是无奈?”
慕容雪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冰雪般的冷静,“我随军医官,前日去附近村落采买药材,所见皆是面黄肌瘦!
并州新附,民心未稳,仓廪空虚!
大哥,你眼中只有壶关,可曾想过,若真的大军南下,千里粮道,需多少民夫转运?这些民夫的口粮,又从何而来?莫非也要如那西昌流民般,饿毙道旁?”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在慕容垂炽热的战意上。
慕容垂脸色一僵,瞪着妹妹,却一时语塞。
他并非全然不懂,只是军人的悍勇与对功勋的渴望,让他选择性忽视了这些。
“妇人之仁!”
他最终低吼一声,甩袖便要下楼,“陛下命我‘相机行事’,总有我慕容垂雪耻扬威之时!”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如旋风般卷至辕门,马背斥候滚鞍落地,浑身浴血,嘶声喊道:“将军!
壶关…壶关守军竟敢袭杀我巡边斥候小队!
五人…五人尽没!
只…只我一人拼死逃回!”
“什么?!”
慕容垂双目瞬间赤红,血冲头顶!
压抑了三个月的怒火与杀意,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杨匡!
高肃!
尔等找死!”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雪亮的刀锋直指南方壶关方向,声如雷霆炸响:“擂鼓!
聚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