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 第238章 《向杲》－－向杲化虎为兄复仇

话说这太原城里有个书生，姓向名杲，字初旦，生得眉清目秀，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向晟，兄弟俩感情非常深厚！

一日，向晟到城外踏青，恰遇着位奇女子。您道是谁？正是那醉红楼里的头牌姑娘，芳名唤作波斯。

这姑娘虽身在风尘，却似那出淤泥的白莲，与向晟一见钟情。两个有情人竟学那古人割臂为盟——真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可偏偏那鸨母是个见钱眼开的，开口就要五百两雪花银。向晟虽有些家底，却哪里凑得齐这许多？

正发愁时，转机来了——那鸨母年纪大了，竟也想从良，答应先把波斯嫁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本地豪绅庄公子也要赎波斯做妾！

这波斯姑娘可是个有主见的，对鸨母说道：咱们既要跳出火坑，就该风风光光做人妻。如果让我去做妾，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若依着女儿心意，宁可嫁与向晟！

鸨母听罢，当即便答应。当时向晟刚好丧妻未婚，听闻这个消息大喜，于是竭尽家财把波斯赎娶回家。

本以为从此是才子佳人美满姻缘，谁知那庄公子闻讯后，勃然大怒：好个向晟，敢夺我所爱！

这一日，向晟携波斯回家，恰在城东松林道与庄公子相遇。

庄公子骑在马上，斜眼冷笑道：哟，这不是捡破鞋的向相公么？

说完，又对向晟大肆辱骂。向晟气不过，刚要争辩两句，那恶霸竟唤来十数个家丁，折了马鞭就往死里打！可怜向晟一个文弱书生，当场就被打得血肉模糊，等向杲闻讯赶来时，早已气绝多时！

向杲扑在兄长身上，悲痛愤恨到了极点，当下血泪横流，指天发誓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当即写好状纸告到府衙。可那庄家大肆行贿，使得向杲有理无处伸张。但见知府把惊堂木一拍：无凭无据，休得诬告！

向杲心中郁结着无法宣泄的愤恨，又没有地方控告，于是想在半路刺杀庄公子。他怀里揣着利刃，日日伏在那庄公子必经的山路旁。

可时间一长，风声走漏，庄公子知道了他的图谋，竟重金聘来汾州第一射手焦桐做护卫。这焦桐何等人物？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向杲无计可施，但仍然寻找机会。一日，乌云压顶，暴雨倾盆。向杲在草丛中冻得唇青脸紫，忽又刮起狂风，鸡蛋大的冰雹劈头盖脸砸来！他只觉得浑身一麻，竟失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一座山神庙，于是挣扎着爬进去——您猜怎的？竟遇着他相识的一个道士！原来，这道士曾在向家门前乞食，向杲常施斋饭。

无量天尊！施主怎落魄至此？老道士见他衣衫尽湿，取出件布袍：快换上罢。

向杲换上衣袍，忽觉奇痒难耐，低头一看——哎呀！浑身竟生出斑斓虎纹，双手变作利爪，转眼成了吊睛白额猛虎！

待他回神，道士早已不见踪影。向杲先是惊恐，转念一想：妙啊！既成猛虎，何不借此报仇？

于是下得山来，埋伏在老地方，却见自己尸身倒在草丛中，这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是魂魄附在了虎身上。他担心乌鸦老鹰啄食自己的尸首，就日夜在旁守护。

直到第三日晌午，庄公子果然前呼后拥而来。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腥风过处，猛虎跃出！焦桐急拉弓弦，那虎却似通了灵性，避开箭矢直扑庄公子！

只听一声，那恶霸头颅已被利齿咬碎！焦桐回马一箭，正中虎腹，那虎长啸一声倒地气绝。

说也奇怪，那边老虎刚断气，这边向杲的尸身竟悠悠转醒！原来竟是他魂魄归位，又在荆棘丛中躺了一夜方能行走。

待他踉踉跄跄回到家中 ，这时家人因他几夜未归，正乱作一团。见他回来，全都悲喜交加，这个端姜汤那个铺被褥。向杲只是躺着，言语迟钝，说不出话。

屋内正乱着，忽听门外喧哗起来：庄公子被虎吃啦！

家里人欢天喜地到床前报喜，向杲却幽幽叹道：那老虎...就是我啊！

后来庄家儿子告到官府，可这般奇事谁人肯信？知府判了个荒诞不经，就此了案。

这正是：

人间冤屈无计除，且借虎威惩恶徒。

莫道因果无报应，苍天有眼自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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