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偷来的魔罗之种狂奔出祠堂时,祭司已能感知一般,后颈已能感受到花藤卷来的风,族人的脚步声也愈发清晰,西北逃亡路越走越荒,布鞋磨穿露出趾骨,终于在江城渡口栽进一片晃动的灯影里。
追来的族人张弓搭箭之际,他咬破种子混着血沫咽下,喉间炸开灼烧般的剧痛,眼前却忽然浮现奇异景象——老妇人船头的灯笼穗子,正以肉眼可见的脉络,在视网膜上织成金丝纹样。
“小郎君可是饿坏了?”
救他的是个鬓插枯荷的花船妇人,皴裂的手掌塞来半块硬饼。
魔罗之种在腹内沉寂如石,却赐他一双诡谲的眼:看江水流动,能辨出每道波纹的起笔收锋;望行人衣褶,可见经纬线交织的丝络。
他在摇晃的花船上铺下粗麻纸,笔尖未落,老妇人佝偻的背影已先一步洇开在纸面——这老妇人像极了他的阿婆,自此一老一小,一船舫渡余生。
亦不知是何缘由,他的族人也没有再未追寻过他。
从那以后,江面上多了艘飘着墨香的画舫。
老妇人摇着褪色的朱漆桨,逢人便笑出满脸褶子:“我家阿令的画,能照见人心底的影儿呢!”
他蜷在舱角为富商画扇,不用抬头,便能根据指尖抚过扇骨的力度,在竹面上勾勒出松枝虬结之态;听着花娘拨弄琴弦,笔下便流出音符化的蝴蝶,停在她鬓边将残的珠花上。
春去秋来,年轮流转十余载。
老妇人临终前,将温热的手按在他画纸中央:“阿令的眼睛生来该画高山流水的。”
他抱着骨灰坛离开画舫,终结这分温情,也踏上上京的征程。
没人知道,这个背着画箱北上的少年,衣下藏着怎样的汹涌暗潮。
魔罗之种在他心口刻下无形的根须,每一笔落墨都是一次血脉翻涌。
他以为握住的是画笔,却不知从吞下种子的那日起,自己早已成了画中最危险的那笔——待察觉时,墨色已染透指尖,再难洗去。
再后来阿那少年卷入一场风云诡谲的阴谋里,在一场流匪的动乱里躯体消散,却因着对这世间一人的执念,魔罗之种的护佑,化作这天地间最强的执念灵,没有躯体的平衡祁氏的祭司还是发现了他,他孤身一人周旋,更是以魔罗之种为根修炼他曾不耻的祁氏秘术,可是最终还是输给了一个人。
是以靖安若才得知,柏师就是祁氏的祭司,齐山令更是留下绝笔:神女之灵,魔罗之种,灵族之念,可塑神。
原来柏师非齐慕若(齐山令)之师,而是有所图谋的掌控者,齐山令亦非死于她手,而是死于魔罗之种的缺失。
通过无忧藤的记忆,密室里的花枝缠,辰王也许想要复活神女无忧,无忧亦是舅舅心头所念,倘若舅舅安余笙知晓此法又会如何抉择。
当一些巧合不再是巧合,靖安若对于自己的来历已有答案,她需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至于舅舅的抉择她都遵从……
第66章辰王篇
终于送走了辰王,阿若才在这囚笼中得以喘息,只是不知道留给她的时间还有多久了。
对于来人她不意外,意外的是那人为何是离人图。
原来这随君心哪有什么公平,三师与皇室牵连,屿山君与离人图背靠沈氏:
那一日和风醺然,暖阳如鎏金细筛,筛落满庭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