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女儿一向骄纵,如今竟质问起了父亲,靖淮谷怒极反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道:“如此可是靖氏冤枉了你,这世道冤枉了你,你且留书一封远去,与那画师一夕无踪无影,众人皆知你与他私奔,若没这玉,你便是死在梁城,也无人知。
如今靖氏丢不起这颜面,你的母族安国公府亦是一样。”
靖安若凄然一笑,嘴角上扬,眼神却空洞无神:“父亲,当真无半分私心?不问缘由,不究其根,只待阿若一死,为靖氏清名,若今日跪在这里的人是若雪,父亲可还舍得。
归根结底,父亲从未爱过母亲,更不疼惜阿若罢了……”
靖淮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双手紧握,这逆女越发悖逆。
靖安若的话牵涉靖氏隐秘,余氏目光凛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还不动手!”
一条白绫覆上靖安若的脖颈,越勒越紧,靖安若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喉咙发紧,发不出丝毫声音,双手在空中挥舞,想要扯开白绫,却似怎么也抓不住,意识开始一点点消失。
恍惚间,似是听到靖淮谷说:“你和若雪从来都不一样,若雪只是我的女儿,可你先是靖安两氏之女,再是我的女儿。
我会告诉众人,爱女安若身染恶疾病重而亡,风光大葬给你一个体面。”
“吱呀”
一声,门被推开了,来人赫然是老夫人。
众人皆知靖安若是她的心尖肉,陡然松开的白绫,靖安若的身体软绵滑落。
老夫人见状,大惊失色,只觉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林嬷嬷急忙伸手探了探靖安若的鼻息,朝着老夫人示意一息尚存,老夫人悬着的心安定下来,脸色稍缓,朝着靖淮谷道:“我的阿若回来你便这般喊打喊杀,你若不认她,何必寻她回来,在梁城尚有一命温饱自足,回来你竟要治她于死地。”
一时既是恼怒,又是心疼,“不管阿若犯了什么错,你为她父也该护佑于她。”
看见余氏,更觉迁怒,冷冷地瞪着她,道:“余氏,你是死的吗?连劝劝淮谷也不会,就干看着。”
老太君一向不喜余氏,骂起来也直白,余氏那姣好的容颜上脸色变了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那变化之快几乎让人捕捉不到。
余氏福了福身,恭谨道:“母亲教训的是。”
靖淮谷对母亲一向敬重,脸色变得凝重,道:“母亲,儿有错,教女无方,以致阿若犯了大错,阿若之过累及家族的声誉,不得不罚。”
老太君问:“今日你是非打死阿若不可了?名声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母亲也不是聋的瞎的,多少也听闻了些,若是名声坏了,养在府里一辈子也是养得起的。
你若容不下她,阿若便搬去与我同住,我的私库也是可保阿若衣食无忧。”
靖安若早早没了生母,本就是老太君养大的,自然是多疼些,此话一出,靖淮谷也不再执着,“母亲教训的是,原是我想差了,夜色寒凉,劳驾母亲,已是儿之罪过。”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眼神中仍有不满:“只要你不打阿若的主意,母亲这身体自是极好的。”
待到靖安若醒来,已是翌日晌午,一束光照了进来,刺得靖安若只觉得不真实,这究竟是活着,还是人死之前的回顾?想要唤一声禾颖,喉间沙哑得发不出声响,眼神中有些迷茫。
想起昨日种种,靖安若只觉得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水,她特别想要水,伸手触上茶盏,却无力地滑落,“哐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