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策的二十岁 第292章 留了后手

躺在床上，烛火在桌上摇曳，投下晃动不安的影子。兰策却毫无睡意，白天的种种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他再次抬起手，搭上自己的腕脉，凝神细察。

一开始，脉象似乎依旧平稳。

但他没有放弃，闭着眼睛，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细微的搏动中。

忽然，他眉头猛地一皱，指尖下的脉搏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紊乱！

他倏地坐起身，更加用力、更加专注地切按自己的脉搏。

这一次，他清晰地捕捉到脉象底层，隐藏着虚浮无力、时而急促、时而滞涩的混乱！

这分明是内腑受损、气血逆乱的征兆！绝不是什么“淤血已清”、“并无大碍”！

可中午事发之时，他自行摸脉，以及顾清风搭脉时，为何都是平稳有力的？

难道……

有什么药物，能够暂时让人看上去精神焕发，甚至连脉搏都能伪装得正常吗？

一定有！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兰灏定然是用了某种药，悄悄给自己下药，暂时压制或改变了他的脉象，制造出他“装病”、“无事生非”的假象！

如何下的药？每日送来的药材，或是饮食！

想通这一点，兰策只觉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头顶，比井水更冷。这不是简单的陷害，这是处心积虑要将他在精神和**上彻底摧毁的毒计！

次日，他便吩咐小德子，想办法去弄些医书回来，越偏门越详细的越好。

于是，在幽香居荒凉的廊下，便出现了这样一幅景象。兰策裹着略显单薄的衣衫，坐在凳子上，就着冬日稀薄的阳光，一本一本地翻看着那些或新或旧的医书药典。

他神情专注而执拗，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嚼碎了吞下去。他必须找到证据，找到那种能伪装脉象的药，揭穿兰灏的阴谋！

与此同时，金玉苑内。

兰灏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竹勺，舀了些金黄饱满的新鲜小米，逗弄着廊下鸟笼里的那只鹩哥。

“来，尝尝，这可是上好的小米。”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声音轻柔。

鹩哥转动着黑豆似的小眼睛，警惕地看着他，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扑棱一下，跳到离他更远的架子上，昂起脖子，尖声叫道，“有刺客！快抓刺客！有刺客！”

鹩哥的叫声清晰而突兀。

兰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拿着竹勺的手顿了顿，随即有些烦躁地用竹勺隔着笼子戳了那鹩哥几下。

那鹩哥受惊，在笼子里更用力地扑腾跳跃起来，嘴里却叫得越发响亮急促，不断重复着，“有刺客！快抓刺客！有刺客！抓刺客！”

紧接着，它又换了一句，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点从前的骄纵，“世子呢？叫世子出来！快派人抓刺客！”

“啪嗒！”

竹勺从兰灏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脸上的温和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冷厉。

他盯着笼中依旧在聒噪不休，还铭记着旧主习惯的扁毛畜生，半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呵～”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是厌恶与讥讽，“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鸟。都一样的！惹人讨厌！”

送走去上朝的兰煜雪，兰策独自站在王府门口，望着那远去的车驾扬起的细微尘土，久久没有动弹。

初冬的晨风带着凛冽的寒意，他下意识拢了拢还算厚实的白色绣祥云披风，却依旧觉得那股子冷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在门口又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车驾彻底消失在长街尽头，他才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掩住唇角低低咳嗽了一下，转身，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祠堂罚跪，也没有返回幽香居。

他脚步一转，绕向王府相对僻静的后门。

后门处，小德子早已等候在那，见到他，立刻迎了上来，低声道，“小爷，都准备好了。”

兰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动手解开身上白色披风的系带。将披风利落地翻了个面，就成青灰色披风，重新系好，整个人瞬间融入灰蒙蒙的晨色之中，不再那么显眼。

主仆二人没有多做停留，悄无声息地出了后门，迅速登上早已等候在此的暗灰色马车。

马车轱辘转动，发出“哒哒”的声响，一路向东，顺利出了城门。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两人下了车，改为步行上山。山路不算崎岖，可天气寒凉，并不算好走。山风吹拂着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兰策体力不济，走得慢，不时捂住嘴压抑地咳嗽几声，苍白的脸上因用力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他抬起头，看到半山腰那座若隐若现的月老祠，胸口猛地一阵急喘。

无数纷乱的思绪和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千丝万缕，纠缠不清。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咬紧牙关，继续埋头向上攀登。

终于，踏上了月老祠前的平台。祠庙早已香火断绝，门庭冷落，蛛网遍布。他们没有走前门，而是绕到后院。

小德子上前，有规律的敲了敲门，门内又回了两下，小德子再次敲击。

“咔哒！”木门打开。

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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