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放包袱
齐二克和宋红韵到长青二队参加生产劳动,由于不是庄稼人出身,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铲地只能撵上半拉子。
每当他俩落后一大截,黄士魁都去接垄,每次都是先接宋红韵,再接齐二克。
又一次接完垄,齐二克习惯地推了推眼镜,低声说:“黄队长,工作队最近要找大小队‘四不清’干部‘上楼洗澡’了,跟你透个话,那名单里有你。”
黄士魁问道:“怎么还有我呢?”
齐二克说:“主要是群众有反映,四个小队的队长和个别副队长都得过关。”
黄士魁满不在乎地说:“我个人脚底下利索,不怕有人背后使坏。”
齐二克提醒说:“你主要问题有两条,一个是照顾了一些成分不好的社员,另一个是搞小农经济。
‘上楼’时至少要把这两条说清楚,最好有个思想准备。”
说完急匆匆先行几步去追赶铲地的大帮社员。
望着齐二克的背影,黄士魁若有所思。
晚上收工回家,黄士魁学说了齐二克背地里给他透风的事儿,艾育梅说:“二克私下给你透话是出于好心,是想让你顺利过关,你就配合一下走走过场呗。”
黄士魁却不以为然:“我在‘楼’下边,凭啥让我‘上楼’。
想拿我凑数,我不惯着他们。”
艾育梅说:“我觉得你该去还得去,说对了问题就自然下来了。”
黄士魁说:“我不去!
让我‘上楼’,我就撂挑子,反正我已经干够了!
如果整急眼,我就诌当诌当,我有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艾育梅把大碴子水饭盛二大碗里:“我看你没必要硬顶,也没必要做仇,你再好好想想。”
经驻红原公社工作团同意,长青大队的干部在老秦家西屋挨个“上楼”
姚老美、张铁嘴儿、二禄、三木匠等十几个作为社员代表参加,会议由佐向东主持。
本着先易后难的顺序进行,先是大队副书记、团支部书记、民兵连长、妇女主任等人放包袱,由于他们谈思想认识问题比较主动,问题也不是很严重,都顺利过关。
轮到三喜子“放包袱”
他先回忆了一番旧社会的苦,再讲自己给孟五爷扛活、搞农会闹土改的经历,然后又说自己当大队长、大队书记的经历,最后才转入正题:“自打当上大队领导以来,特别是近一二年,思想上放松了要求,工作上降低了标准,作风上出现了漂浮。
自我总结是四多四少:浮在大队部时候多,下生产队参加劳动少;干的活不多,拿的工分不少;考虑个人头上这顶官帽子时候多,真心为群众办实事儿少;遇到麻烦事打哈哈时候多,敢较真碰硬的时候少。”
姚老美说:“总结的一套套的,这‘四多四少’总结的忒好了。”
听到有人给自己叫好,三喜子原本绷着的脸一下放松,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自己意识到不该出这状况,忙收敛了笑容:“真不好总结,为琢磨自己的问题,我昨晚半宿没睡,可费老劲了。
我媳妇说我,你老翻过来掉过去的,要是想不开寻短见就麻溜的,别让人连觉都睡不成。”
大家一阵嘻哈。
三喜子继续说:“比如说,两家邻居因胡同掏空发生争执找我评理的时候,我总是嘻嘻哈哈地当‘和事佬’。
有群众说我太油,太能打哈哈,不敢做老包公。
再比如,每年补助两千个工分,大小队干部里我得最多,我总觉得自己‘资格老’是应该拿的。
实际我没干多少活,下生产队也是走走过场,做做样子。
我不应该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白享受现在的待遇……”
这一番话,说的看似坦诚真切,实际上没有什么实质的问题。
但是由于说的亲切圆滑,十几个代表还是愿意听的,所以顺利过了关。
索老歪做自我检查时,他不敢抬头正视大家。
尽管头低低的,但那脸上被六指儿挠的几道檩子却无处藏匿。
他硬着头皮,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对群众态度不好、多吃多占、个人生活作风等问题。
“我过去对群众态度有时不够好,说话嗓门高,有人背后说我是‘大马牙子’、‘东霸天’,这是疏远了和社员群众阶级感情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