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闹饥馑
社员们的口粮都不够用了,各家各户储藏的土豆子和腌制的酸菜也所剩无几,有的人家甚至断了顿。
青黄不接时候,生产队大食堂中午那顿劳力饭也支撑不下去了,不得不散伙。
村民为了弥补粮食不足,掏野外老鼠洞的粮食,采喂猪的灰菜,甚至把玉米秆磨成粉,掺上玉米面或谷糠,蒸熟了勉强度日。
即使这样,社员们依旧填不饱一家老小那辘辘饥肠。
黄士魁不知从哪弄来苞米粉子,熬了半盆糊涂粥,刚一端上炕桌,弟弟妹妹们就端着碗迅疾围拢过来。
听着呲溜呲溜的喝粥声,老憨叹息道:“没成想粮食金贵了,看把孩子们苛喽坏了。”
春心说:“熬吧,到啃青儿时就接乎上了。”
这天中午,老憨见春心扶着墙角干哕作呕,慢慢走过去,歪头相看一阵,逗问:“呦呦,咋吐了呢?是不是又有喜啦?”
春心来不及作答又呕呕几声,擦擦嘴,白楞一眼说:“滚!
有你个驴,这是吃甜菜疙瘩淀粉吃多了。”
老憨收敛了苦笑:“嗨,这贱年可真折磨人哪,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呢!”
黄士魁看母亲脸色苍白,一连好几天起不来炕,问哪儿不舒服,母亲说:“醒来感觉睁不开眼,好像累了总不缓乏似的。”
黄士魁掀开被子,用手指往母亲身上摁,一摁一个坑,好长时间也不能恢复弹性。
母亲有气无力地说:“我八成是得浮肿病了,可能好不了了,往后这个家就指望你了……”
黄士魁安慰道:“这只是浮肿,妈你别着急,我想办法啊!”
雍和在公社卫生院上班,家始终没搬走。
晚上,黄士魁去雍和家询问:“雍叔,我妈得浮肿病了,有啥法子治疗吗?”
雍和说:“浮肿没有器质性的病变,是严重的营养匮乏造成的,只要给饭吃自然就会好了呀!”
雍和说:“我给你个偏方,用松毛糖浆试一试吧。”
交待了一番,黄士魁记住了制作方法。
他先找生产队长索良报名批了糖票,凭票购买了一斤古巴糖,然后弄了一些嫩松针,回家淘洗干净,熬成糖浆。
母亲服了几天,才勉强支撑起身子。
子夜时分,天黑地暗。
黄士魁一觉醒来却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睡了,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一个轱辘身从炕上爬起来,穿上衣服,蔫悄下地,出了房门。
他溜到了中心道,往南行几步,忽然停下了。
他暗自琢磨,不能上自家所在的长青二队偷豆饼,要偷就去其它生产队。
于是,他幽灵一样匆匆向村北边的四小队移动脚步。
夜色阑珊,偶尔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犬吠,反倒更显得宁谧了。
快接近四小队马号时,忽然发现前面有个男人的身影向马号大门移动,又见从马号大门里溜出个女人,他急忙闪到了街边的土堆旁察看情形。
“谁?”
男人的问话声沉闷而急促。
“是,是,是我!”
女人的声音胆怯而虚弱。
听声音,黄士魁知道那男人是已经当上大队长但还兼着长青四队队长职务的索老歪,女人则是四小队社员柳枝。
“六指儿,你大半夜的不在家眯觉跑马号干啥?”
“我,我,我没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