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打了六场战斗的江渺也想速战速决了,她的黑绸已经解了下来,有开创神的规则保护,窥命之瞳的能力被压制,不用担心反噬自身。
她眯了眯眼看向对面拿着扇子的熟人,没错就是沈淮,第七把玄尊一阶的幻象是沈淮的样子,但更成熟了,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她从对方手里吃尽了苦头,他的身法如清风,毒素更是防不胜防。
江渺被放风筝放了起码两个小时,换个耐心不足的人,尸体都放凉了。
从第一把的对手是沧溟的样子,她就意识到这幻象要搞事。
沧溟、青梧、白瞬、宁枫、云栖羽、夜知衡、沈淮先后出现,如果不出意外,她第八把玄尊二阶的对手会是苏眠凤的样子。
这也太搞了吧。
简直就是恶意满满,让她提前感受一下后期和这群人互殴的场面。
玄尊二阶的苏眠凤比江渺想象的弱,大概是因为幻象,江渺算了一下,幻象应该只能发挥出被模仿本人的五分之三的实力,苏眠凤本人只会更强。
不过等级压制是实打实的,差点要了江渺半条命。
中场休息的时间到了,江渺盘膝坐下,她忽然有些好奇,如果说她的对手是这群熟人,那这群人会不会也是一样?
“还是这张脸。”
夜知衡甩了甩短刃上的血珠,她打到了最后一场,玄尊一阶的对手却依旧是江渺的样子。
她眯眼看向对面,黑绸覆眼、寒枪斜指,连站着的姿态都分毫不差,简直像照镜子般令人不适。
“我讨厌你用这张脸,知道吗?”她轻轻一笑,身形骤然消散在阴影里。
她的战斗最为迅速,凶险异常,往往是一击必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是赌命的打法。
少女对等级的压制置若罔闻,身形灵巧犹如黑夜里一道不起眼的轻烟,腾跃辗转就到了对手的背面,两人交手数个来回,她被玄力逼得后退,落了下风。
破绽转瞬即逝,对方的枪影如影随形,刺入她的肩膀,血肉崩裂,差点把夜知衡捅了个对穿。
此刻仿佛胜负已定,但败的不是她。
不过眨眼间,夜知衡借力反冲,短刃抵上他的胸口,历史好似重演,只是这次她的短刃刺了进去,鲜血喷了她一手。
江渺模样的幻象身形摇晃,最终还是断了声息倒下,成了最后一颗星辰。
十颗星辰汇聚,她的第二关已过。
江渺的第九把战斗对手是江暮尘,抛去幻象的本质,单从外貌来看,这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内斗。
随着对手实力变强,她花费的时间越来越长,如今队伍里的九人全成了她的对手,这几乎包括了她在这个世界所有相知相熟的同龄人。
第十把的对手,会是谁?
他第十把的对手仍然是江渺。
云栖羽和宁枫喘着气,拿着自己的武器看向对面,那人正沉默的站着,等待战斗开始。
云栖羽咽下喉中的血沫,他已经接连杀死了九次江渺样子的幻象,他本该早就习惯了,但被这般看着,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象起幻象的本人。
幻象的外貌无可挑剔,太像了,仿佛江渺本人就站在那里。
这恍惚萦绕在他心间久久不散,第九把时云栖羽凝出了龙爪,生生撕开了幻象的胸膛,温热的鲜血淋了他满身。
那时他看着这人黑绸散落,露出了半边染血的面容,曾经惊鸿一瞥的黑眸如记忆里的一样静默看着他,好似会说话。
云栖羽恍惚了一霎,而这一瞬的迟疑差点把他送入黄泉,身死道消。
他想,他不该犹豫的,可想和做是两回事,那一瞬间他没办法动手。
云栖羽犹豫了,他不知道别人的对手是不是江渺,也不知道他们犹豫了没有。
但倘若宁枫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只有你在犹豫。
身为天才锻造师,自幼摸着材料长大的宁枫信奉真实至上,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他分得格外清楚。
宁枫一刀劈开眼前的幻象,他的手臂软绵绵垂下去,里面的骨头被打断了,经脉被寒枪挑断。他浑身上下都是血,但赢的是他。
十颗星辰到手,宁枫连停留都没有就转身离去。
幻境是假的,演武场上的对手也是假的,只有他把传承之路走到尽头,最后的最后,他才会真正见到那个人。
演武场上第十颗星辰落下,化为一道江渺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身影。
是她自己。
第十把,江渺要杀死自己。
“乱人心绪是真有一手。”她拍地而起,枪尖寒芒显现,选择正面迎了上去。
对方用着和她如出一辙的枪法,玄力却不止冰属性,他好似有着真正的混沌体,金木水火土各个属性的玄力用起来都随心所欲,江渺打的格外吃力,她从头到尾都在被压制。
对方与其说是她,不如说是这个世界的江渺,虽然都是她,但他相当于同位体,是融合她经历的本土人。
江渺看着这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冷淡的黑眸中燃起了浓烈的战意,她察觉出第十把对战会很棘手,但又有些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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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还是要想办法快一些,不能让江暮尘在外面等急了。
她这个便宜弟弟,等久了怕是会多想。
星月流转,又一日过去了,江暮尘完成挑战走下演武场已经有些时辰了,他吃了丹药就连伤痕都开始凝固,他依旧没能看见江渺的身影。
他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坐在星河下进行等待。
江暮尘第一把的对手也是江渺,不过和现实相比,这个幻象不堪一击,他没花多少功夫就打败了他。
彼时幻象伤痕累累,不需要他再度出手,只需一会他就会自己死掉。
他没有再动手了,少年盯着幻象,平静的看着他以自己兄长的面貌死去。
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毒藤般缠绕着他,江暮尘看着没有生机的幻象,有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困难,明明他赢了,却好像一个凄惨的落败者一样。
幻象碎掉,化为星辰,这般变化如同拯救了他,让他从再度升起的心魔里挣脱。
可随之而来的第二场战斗还是江渺,江暮尘打到最后手都在抖,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知道这是幻象。
但他连幻象都已经没办法下手了。
第一场考验中,预言绘出了江家血流成河,心魔在他耳边蛊惑的说道,全都是因为江渺的存在。
他是黄泉之子,是不该活在世上的一个死人,命格上刻着注定轮回的纹路。
孤辰守身,六亲缘薄,他出世就会带来血雨腥风。
江家所有人都死了,他视野所见全是猩红,不知怎的他和江渺来到了无岸河,兄长看起来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心魔化成了江渺的样子,搂着他、捧着他的脸,蛊惑着让他把怀里的人抛入无岸河,把他送回黄泉。
但江暮尘勘破了心魔,他没有这样做,他甚至还拒绝了预言中的未来。
江暮尘利用无岸河中的黄泉水,和幻境中的江渺互换了命格,他不愿意江渺背负这些东西,如果可以,他宁愿换了人生。
可那终究只是幻境,就连预言的未来似乎都是假的,江暮尘睁开眼,他的兄长就站在前方。
什么江家血流成河,什么黄泉子,全都是假的,只有眼前这个人是真的。
第二场战斗的最后,江暮尘仿佛想通了一切,幻象瞬间从江渺变成了他自己,而这次他没有犹豫,痛下杀手。
一场接一场,后续八场全都是他,江渺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演武台上光芒闪过,江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演武台的尽头。
月白衣衫早已破碎不堪,左肩至腰腹被撕裂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隐约可见森然白骨,枪身遍布裂痕,再度断了。
她走下来的动作迟缓,很慢,每一步的脚印都染着血。
江暮尘猛然站起,用了所有的力气跑向这个人,快得仿佛闪电,来到了他面前。
“江暮尘。”她扬起染血的唇,声音沙哑喊着他的名字。
“我回来了。”
眼前人身后流淌着星光,十颗星辰在他背后流转,无与伦比的瑰丽与奇幻。
星光如水,倾泻而下,江暮尘眼睫微抖,怔然看着星河下站定的江渺,说不出一句话。
江渺看着他怔愣的模样便笑了。
她想,她确实让他等太久了。
于是她便抬起手,玄力流转,凝结成一朵剔透的冰花,花瓣薄如蝉翼,凌然生寒。
然后像是哄人一样递给了他。
“我把花送给你,别生气。”
江渺说得这般轻松,懒散着语调,笑得又太过温和,没了冷漠,便像春日枝头簇拥着盛放的山桃花,旖旎了无边风光。就仿佛她不是跨过生死才回到他身边,而是出门折了枝花。
彼时少年带了满身的伤痕,可偏生,给了他一枝风雪凝聚的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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