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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如果寂静有重量，那么此刻伏羲基地的动力实验室内，空气的每一颗分子都重如铅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让他们无法呼吸。
屏幕上，那颗被精准地一分为二的卫星，正以一种诡异的优雅姿态，缓缓分离。
光滑如镜的切面，反射着遥远恒星的微光，像一件冰冷而残酷的艺术品。
“咕咚。”
龙四海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发出的声响在这片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死死抓着控制台边缘的双手，指关节失去血色，颤抖着。
他猛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秦卫兵，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震惊、狂喜、恐惧、以及一种颠覆毕生认知的茫然，在他那张苍老的脸上交织成一团。
生产线……预热？
狼群……咬断喉咙？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台过载的计算机，疯狂运转，却只能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轰鸣。
“报告！监测到目标……目标正在……”六角大楼指挥中心内，一名年轻操作员的声音因惊骇而变了调，他指着屏幕，仿佛看到了神迹，“它在……它在……”
“在什么？！”史密斯上校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咖啡杯摔在地上，液体溅了他一裤腿，他却浑然不觉。他双眼圆睁，盯着主屏幕上那个刚刚被放大的回放画面。
一遍，又一遍。
那道幽蓝色的残影，以违背空气动力学，不，是违背物理学常识的轨迹，在饱和式的碰撞轨道中，跳出了一支死亡之舞。
最后，寒光一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价值数百万美元、代表着鹰酱最高科技结晶之一的星链卫星，就这么……断了。
“不可能！它的转向过载是多少？材料强度怎么可能承受得住？！”一名航天动力学顾问冲到屏幕前，双手撑着控制台，身体发抖，“这是魔法吗？它的结构应该在第一次直角转弯时就空中解体！”
“长官……我们的蛛网，出现了一个缺口。”操作员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挫败感。
史密斯的脸色铁青，胸膛起伏。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在全世界面前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狞笑和惬意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戏耍后的暴怒。
“所有单位！”他对着麦克风咆哮道，“给我把它围死！启动二级碰撞预案！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动能冲击，轨道挤压，就算是用推进器对着它喷，也要把它给我从天上喷下来！”
他就不信，在绝对的数量和质量面前，这只突然冒出来的虫子，还能翻了天！
然而，在伏羲基地，秦卫兵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敌方的狂怒。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龙四海，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回答了这位老人未能问出口的问题。
“龙老，你看到的不是一次攻击，是一次解剖。”
秦卫兵伸手指了指副屏上那条再次开始疯狂滚动的绿色数据流。
“承影-01是斥候，也是教官。它正在为它尚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们，绘制一张详尽而精准的猎杀地图。”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
“看这里，这是刚刚被摧毁的那颗猎物的完整结构扫描图，精度达到了毫米级。
它的氪气推进器参数、主控芯片的封装方式、外壳合金的应力极限……所有数据，都已经被记录下来。”
秦卫兵的视线转向主屏幕，那里的承影，面对着美方更加疯狂的合围，再次动了。
“它把整个星链，都变成了我们的数据库。而现在……”
太空之中，史密斯上校的命令被忠实地执行了。
十几颗星链卫星不再进行精密的轨道计算，而是粗暴地调转方向，将自己的推进器喷口对准了承影可能存在的区域，猛烈地喷射出高能粒子流！
它们试图用最原始的动能冲击，制造一片宇宙风暴，将那条滑溜的游鱼撕碎。
面对这毫无章法却极度危险的风暴，承影的应对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
它的刀刃再次弹出。
但这一次，它不再是冲着卫星的腰部而去。
“唰！”
一道寒光闪过，承影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一颗星链卫星的侧下方掠过。
高频振动单分子刃精准地划过一个不起眼的模块。
太空中，那根比成人手臂还粗的主通讯天线阵列，被无声地切断，像一截枯枝般飘向远方。
六角大楼的指挥中心里，代表那颗卫星的光点，瞬间从绿色变成了代表失联的黄色。
它还活着，但已经变成了瞎子和聋子。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承影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它借着一次翻滚，小臂处弹出一个微型机械爪，一把抓住另一颗卫星侧面的太阳能翼板，猛地发力！
“刺啦——”
虽然太空中没有声音，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仿佛都听到了那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那块巨大的太阳能帆板，被承影硬生生撕扯下来，然后被它当做一块盾牌，或者说……一块板砖，狠狠地甩向了另一颗正在向它冲来的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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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碰撞在无声的宇宙中爆发出一团绚烂的火花。
两颗卫星，一伤一残，翻滚着失去了控制。
整个六角大楼指挥中心，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如果说第一次的斩首是极致技术的暴力美学，那此刻发生的一切，则充满了戏谑与侮辱！
这不是战斗。
这是在拆解！是在玩弄！
“它……它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摧毁它们？”伏羲基地里，一名年轻的研究员喃喃自语，他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敲碎重组。
“摧毁，是最低效，最浪费的方式。”
秦卫兵的声音响起，为所有人解开了谜题。他的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每一颗星链卫星，都是一个移动的零件库、一个独立的能源包、一个功能齐全的传感器阵列。
现在，承影在做的，就是给这些零件，进行筛选、标记、分门别类，并且测试它们的性能极限。”
他顿了顿，指着屏幕上那个再次开始游走的蓝色光点，语气平淡却石破天惊。
“它在建立一个武器库。一个由两千四百个零件组成的太空武器库。”
史密斯上校看着网络态势图上，那些不断闪烁的黄色光点和红色警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的蛛网，正在被对方一根一根地拆掉蛛丝。
他的军团，正在被对方当成试验品，一个一个地拆掉武器，卸掉装甲。
这种系统性的、充满智慧的、带着一丝戏谑的瓦解，远比单纯的摧毁更让人感到绝望！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承影，在连续致残了七八颗卫星后，突然停止了这种猫戏老鼠般的攻击。
它锁定了其中一颗体积稍大的卫星。根据情报，那是这片区域的蛛网协议的指挥节点之一。
承影没有亮出刀刃，也没有使用机械爪。
它猛地加速，像一块磁铁，稳稳地吸附在了那颗指挥节点的背部，一个绝对的雷达和光学死角。
“它想干什么？！”史密斯失声吼道。
下一秒，六角大楼和伏羲基地同时检测到了一股异常的能量波动。
不是攻击。
而是一种……汲取！
一股庞大的能量流，正从那颗星链指挥节点的储能模块中，源源不断地涌入承影的机体！
伏羲基地的数据分析员骇然报告：
“承影机体的能量储备……正在快速回升！它……它在给自己充电！”
秦卫兵看着屏幕上平稳下来的能量曲线，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助餐吃完了，总得喝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他轻声说完，然后拿起了面前的通讯器，按下了通话键。
平静而清晰的指令，在两个世界中同时响起。
“承影，启动工蚁协议。”
“现在，把你的第一个工兵，带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太空中，那台一直死死贴在星链卫星上的承影机甲，十二个矢量喷口猛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紧接着，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它身下的那颗鹰酱卫星，其推进器竟在同一时刻启动，喷射出的粒子流，与承影的动作完美同步！
它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它在……协助！
在全世界所有顶级航天机构的注视下，龙国的蓝色幽灵，挟持着一颗鹰酱的指挥卫星，划破黑暗，朝着未知的远方，悍然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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