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少了一个矮凳,萧术自踏进殿内便发现了,他眉头微微一挑,走到自己所站的位置上站好,目不斜视盯着地板。
如今,他拿这话不仅试探了王至,还给王至栽了一顶帽子在头上。
付满拂了拂衣袖,收了本来脸上的笑意,装模作样又将袖口理上一理,“若是云老相公在这里,王夏卿你可也要将矛头对准他?何况众人皆为寮,又岂能任你朋党傅会,枉顾事实,信口胡诌?”
陶栖因那日在政事堂时,对付满言语很是不满,见付满开口,也学着付满那样,理了理衣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道,“付大参,云老相公虽还未前来,但是你也是受过他恩惠的人,说出如此番言论,将自己裹挟进去,实乃荒谬,不知付大参可敢在官家面前说出?”
皇帝最恨没有情谊之人,也绝不会重用,正是因为如此,皇帝未及束发之年登九五,一直对朝堂上的拉帮结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举荐制度一直延续甚至有愈演愈烈之态,虽然如此,但却并不给诸位大臣结党营私的机会,毕竟,一损具损。
付满被堵得哑口无言,“你……”
“本官可从未说过官家修建宫观一举耗我朝银钱,至于是否有蠹虫啃了松骨......”
王至眼睛微微眯起,嘴唇上颤出的气将略微发白的须吹得一上一下动荡着,“本官胆子虽大,也只敢当着官家的面脱下纱帽,却是不敢戴上萧相你扣给本官的帽子。”
外面突然风云忽聚,下起了雨,滴滴答答落在檐下。
若下的是白花花的银两,想来在场的各位重臣近臣也不如此针锋相对。
门“吱呀”
一声,陈读吩咐小黄门等在外面,捧起账册走进来之时,殿门又被小黄门合上,就见殿内众人一副剑拔弩张之样。
内廷的开支,上岁归陈读干爹管,如今挑子撂到陈读身上,便是该陈读管了。
他见气氛紧张,忙缓和气氛,操着一副肃穆恭敬的语气道,“诸位均是陛下的宰执近臣,理当同舟共济,同舟共济。”
陈读一来,众人的情绪都收敛了进去,眼皮子垂落下去,只紧紧盯着脚下那块属于现如今属于“自我”
的那块地板。
陈读将账册放在梨花木案上,又慢慢前行,站在紫檀木座椅之后,从陶栖这个位置看过去,恰好挡住了装裱的“圣人”
二字,陶栖见陈读目光缓缓扫向众人,说出的话一改踏进门内的情绪,似是在商量,似是在陈述,“账目有无亏空一事,早在年前便定了论了。
若除却亏空还有其他问题,大家伙在一起想想法子,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端赖大家伙风雨同舟。
夏卿,您老看呢?”
本做殿中通风之用的窗口有飙风灌了进来,王至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