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几件成色一般的衣物、饰品,和那些不方便撤走的大件家具,整个房间算是举目皆空,挑不出什么能用的东西。
按照宫中的指令,丧事一办完,少爷就得长久地住在宫中,非令不得外出。
所以他仔细地为少爷搜罗了些能换洗的衣物和没被带走但能使用的器物,预备着带到宫中。
他自己本身是易殊父亲的侍卫,甚至不是贴身侍卫,对少爷的了解并不算多。
只大概知道少爷百日宴上抓礼抓到的是一方什么辟雍砚,府里上下都很高兴,从小就给少爷设立了自己的书房。
少爷也不负所望,五岁成名,后来不仅通读各种必读的常规书籍,还特别偏好一些偏僻的古书,穷尽各种办法在各地搜罗出来好一些名家孤本。
万幸的是官府的只对世子的书房大肆搜查,少爷的书房并没有被翻找得很乱。
他有些珍惜地擦了擦随手拿起的一卷破旧竹简上不存在的灰尘,他也不知道少爷进宫需要哪些书,索性全部搬进了日后可以使用的客房里。
白日他就做一些粗活重活,闲下来了就去府里找找能用的东西,虽然宁北侯府很大,但七日下来,就算是大得像皇宫他也搜查的差不多了,更何况侯府和皇宫的占地面积相差十万八千里。
算算时辰,已经又要到子时了。
他像前几日一样照例坐在灵堂外的石阶上,盯着里面的烛火,陪少爷守灵。
怎料下一秒,自己整夜盯着的暗红隔扇门就自己开了。
那个瘦削的身影披着一身惨白的孝服慢慢走了出来。
刘习有些错愕:“少爷?”
易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刘习身旁的石阶上坐下。
坐下后他也没说话,就自顾自地抬头盯着漫天的繁星,看了半晌,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七日之期已到,今日的确是丧期的最后一天,刘习点了点头。
易殊双眼盯着天空,很久才眨了一下,语气平淡地道:“刘叔,你每夜守在门外,是怕我也死了吗?”
死,好刺耳,刘习现在听不得这个字,有些急了:“少爷别说胡话,呸呸呸。”
易殊沉默了半晌,似乎是盯着月色出神了。
“刘叔,”
他没有看天空了,他慢慢转头看向刘习,“父亲是怎么交代你带我逃跑的?”
那张脸没有血色,眼下还有些淤青,大抵是因为严重睡眠不足,毕竟只有熬不住的时候,少爷才会阖着眼短暂休息一会,铁人来了都顶不住,远远不是以前春风得意的少年意气。
刘习低着头想了不到两秒,因为这个问题易殊之前已经问过好几遍了。
怎么嘱托的?当时官府对宁北侯的管控相当严峻,为了防止世子的贴身侍卫相互串通,每个人都隔开审问,与世子也不在一个房间,恐怕互相连面都见不到。
所以当世子找到身手并非那么出众的刘习时,刘习也很意外。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估计是世子已经走投无路,没办法通知那些身手更厉害的贴身侍卫,现在只能联系自己了。
世子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刘习即使是为世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然后他就听到世子对他郑重其事地说:“无论任何手段,今晚之前一定要把殊儿活着带出去。”
再一次听到这个回答,易殊平静地点了点头,无悲无喜地说:“我不会死的。”
又提到死,刘习习惯性地皱起眉头,他是真的怕少爷承受不住,所以是真的听不得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