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殊缓慢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煽动着,不疾不徐地道:“人生在世,谁又能陪谁走几段路,刘叔也不能照顾我一辈子。”
他俯首嗅了嗅茶香,轻笑道:“世间万事能由自己做主的又有几人?不过都是在无形之中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
刘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不出什么话。
易殊撂下了手中茶盏,抬眼问道:“那刘叔以后要做什么?”
脑中还想着易殊的前一句,刘习皱着眉问:“什么以后做什么?”
易殊便道:“去年我便已经及冠,到了自己对自己负责的年纪了,刘叔也该松口气,不必太担心我什么。
我清楚刘叔是为了我才留在宫中,万一以后我有机会选择不辅佐殿下,出宫去谋生,刘叔还要留在宫内吗?”
刘习像是没预想过这个场景,呆滞了半晌,眉头渐渐舒展,便笑道:“那便随公子出宫谋生,一直到老。”
易殊嘴角带笑,眼神也变得柔和,便道:“刘叔家中无儿无女,那我便陪刘叔整日钓鱼闲逛。”
易殊目光灼灼地望向刘习,像是在看什么很新奇的物件一般。
刘习只道是即将要分别很久,自家公子有些不习惯,便讪笑着转移视线,出去安排着几日后出行所必备的东西。
第43章离京3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出行之日,到了此刻易殊才突然得知一同出行的京官中居然有梁文谨。
从京城中临时派官员去视察协助边境驻军向来都不会是只派一个人,更何况监军只是一个监视督察军队的一个小官,对战场没有没有任何的决定权和指挥权,只是负责向朝廷汇报军中情况罢了。
所以必然还得派负责管理边境一带军政、民政、财政等的高级官员经略使,负责稳定边境局势的安抚使等。
这些职务不仅有实权,身份地位更是凌驾于监军之上。
但对于与朝中任何人均无往来,平时也只向太子进言,明面上丝毫不参与政事的易殊而言,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根本无足轻重。
毕竟朝中人早就对他避之不及,所以同行的官员无论是都不重要了。
不过既然任命梁文谨为经略使的话,那此次京官协助驻军倒是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梁文谨是何等人?朝廷怎么可能会派他去庆州。
毕竟他父亲梁恒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的开国朝臣。
而他自己也不容小觑,这些年来,一路上顺风顺水,已经从大理寺寺丞走到了大理寺少卿,这般升官的速度在整个史书上都不多见,虽然少不了他父亲的支持和帮扶,但没有自己的手腕和魄力,也不可能登得这样高的位置。
经略使虽然是个大官,地位在地方上颇为显赫,在军队中享有极高的军权和行政权,但这只是地方上而已,京官和地方官自古以来就是两个概念。
多少地方官努力一辈子只为了在京城当一个芝麻大小的官,这都得挤破脑袋还得攀点关系。
按理说被派去庆州那个鸟不拉屎的的地方应该是最近在朝廷中犯错事说错话的官员,或是家中无权无势任人宰割的角色,怎么算怎么猜都不可能是梁文谨。
一来梁家一直安分守己,近来朝中也没传出他们犯什么错,二来就算梁家真的犯了错,要打压一下,也会派梁文慎,那个也在明礼堂念书的一事无成的二世祖,怎么想都不会是更受梁恒倚重的梁文谨。
不过梁文谨本人也似乎对于莫名其妙被派去庆州并不是很满意,易殊第一眼看到他时,对方的脸色并不好看。
不过梁文谨不同于梁文慎这个绣花枕头,他是正儿八经靠着自己的能力再借的家族的东风。
光是从他顺顺利利地升官就可以看出,他很会为人处世,所以即使是见到被人忽略的易殊时,他也能从不高兴的脸上扯出几分笑,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几句,然后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