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没有等来回音,李自安跟着其目光看向喧嚣嘈杂的地面。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李自安整个人都僵住了,只感觉浑身血液倒流入脑,脚步一步也挪不开了。
密密麻麻的武装军队逐渐包围了内阁,但是穿着明显不同于京城的禁军。
有些前锋的刀尖还带血,显然是从宫外杀进来的叛贼。
他们气势汹汹地盯着内阁,仿佛是鼓吻奋爪的野兽盯着落入陷阱的羔羊,旌旗在阴沉的的天空中飘荡,隐约可见‘清君侧’的字样。
石凌云察觉到了李自安的僵硬,宫变这种事有些人几辈子都遇不到,能无动于衷才奇怪,不过她面不改色地道:“安儿可要看仔细了。”
李自安不明所以,事到临头不召集禁军能看什么。
不过皇祖母淡然自若,他也只得压制住内心的焦躁,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的叛军。
一大片反射着金属光泽的盔甲中,有一个白袍青年特别惹眼,那个身影在盔甲海中熟练地穿梭游走,看身形竟有几分眼熟。
作为规行矩步的太子,李自安是在想不出周围谁有这么大能耐敢带兵进宫造反,他更不明白这么火烧眉毛的情况太后是怎么提前预知并特意叫回他来送死。
思索间,白袍青年已经骑着棕褐色的马走到了阵前,他缓缓抬起头似乎准备开始交涉。
在这一瞬间,李自安终于看清了白袍青年的脸。
震惊自然是第一情绪,紧接着就是迷茫。
一种被最信赖之人背叛的无名情绪侵袭了全身。
李自安几乎错不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
明明前往鹿鸣寺之前,那人还浅笑对自己说:“问君此去几时还?”
李自安整个人似乎被定在原处,就像西海传说中看到妖女的眼睛就会成为石头一样的僵硬。
他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甚至想过或许是不满屈居黔州的黔安王,甚至是在汴京城中的恭亲王,但是他从来没想过是……
太后似乎很满意太子殿下失态的模样,她甚至低声笑道:“宝贝孙儿没想到吧,这是一直待在你身边无权无势的小侍读。
养在身边十几年,不曾想养成了白眼狼。”
白袍青年正是太子侍读易殊,那张清冷疏离的脸一抬起来,李自安便认出了。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李自安也在这儿,微微愣了一下,不过立即恢复了镇定。
他盯着顶楼看了几秒,具体说来应当是盯着顶楼上的太后,然后毫不犹豫地策马转身:“有埋伏,撤退。”
他带来的士兵显然没有意识到易殊的意思,毕竟他们刚刚才从西门厮杀进来,起义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在这个已经看见胜利的曙光的情况下突然撤退。
几个将领模样的人不解地道:“易统领——”
话还没说完,一阵强劲的破风声传来,内阁大库向四周发出近千发冷箭,瞬间搅乱了刚刚整齐划一的军队。
呈包围趋势易殊大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连忙变换队形防御。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低沉整齐的轰鸣声,像是暴雨夜的闷雷。
易殊军中的一个小将领连忙跳下马,俯身将耳朵贴向地面:“不好,有大批人马前来,听声音恐怕有十来万人。”
小将领心里一沉,易殊军队统共也才十万,更何况内阁大库里估计早已没有处理事务的大臣,似乎全是提前安排进去的武装部队,还不知有多少人。
看来是中了计,难怪今日攻西门如此轻松,原来是请君入瓮,准备内外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