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偃师求生记 第21章 蜃影的指引

清除时空寄生虫的余波，在这片衰败的墟市中缓缓平息。

空气中那股令人不安的枯寂感已然消失，虽然废墟依旧，却仿佛卸下了一层沉重的枷锁，连那些晦暗的光线都似乎透出了几分难得的清朗。

林三正小心翼翼地收集着虫母巢穴废墟中残存的、品质上乘的时之砂，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跟旁边的陆无言算着账：

“……这下好了，堵住了一个大窟窿，咱们也算是给这海市做了回义工。

就是这工钱嘛，

”他掂量着手心里那几颗流光溢彩的砂砾，叹了口气，

“还是不够塞牙缝的。修复逆流鼎，真真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啊。”

陆无言静立一旁，看着他虽然抱怨，眼神却依旧清亮专注，并无多少真正的沮丧，便知他心志未颓，只是习惯性地耍耍嘴皮子。

她并未接话，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多年的历练让她养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尤其是在这种刚刚经历大战、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片较为完整的残垣之后，极其微弱的光影如同水波般轻轻晃动了一下。

那波动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若非陆无言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定然会将其忽略。

“有人。”

她声音压得极低，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收紧。

林三动作一顿，迅速将时之砂收起，与陆无言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衍、云瞎子与敖雨薇也立刻察觉到了异样，悄然围拢过来，形成了简单的防御阵势。

那片光影再次晃动，这一次，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渗了出来。

来人身着与之前袭击过他们的蜃影众相似的、能够随着环境微微变色的服饰，脸上也带着遮掩面容的雾气。

然而，与之前那些充满敌意、行动诡秘的蜃影众不同，此人身上并无杀气，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犹豫与……

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他站在那里，双手微微抬起，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也没有敌意。

“诸位……且慢动手。”

来人的声音透过面部的雾气传来，带着些许沙哑和紧张，

“我……我没有恶意。”

敖雨薇好奇地探出头：

“你也是那些坏蛋蜃影吗？鬼鬼祟祟的！”

林三上前一步，将敖雨薇稍稍挡在身后，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刀：

“哟，稀客啊。怎么，

看着我们刚干完活，想来捡现成的便宜？

还是说，千面公子又有什么新价码要谈？”

他故意把价码二字咬得重了些，带着明显的嘲讽。

那蜃影众连忙摆手，雾气后的面容似乎更加窘迫：

“不，不是的！与千面大人无关！是……是我自己来找你们的。”

“你自己？”

周衍捻着胡须，目光中带着审视，

“蜃影众行事向来隐秘，奉令而动。你私自前来，所为何事？”

那蜃影众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低得几乎如同耳语：

“我……我看到了。看到了你们清除这些蚀时虫……你们做的，是好事。”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迷茫和动摇，

“我们……我们原本守护海市，是为了维持此地的平衡与秩序。

可如今，有些事……似乎正在背离初衷。

看着这些蛀空海市根基的虫子蔓延，上面却……却视而不见，甚至……”

他似乎不敢再说下去，猛地停住，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才继续道：

“我知道你们在寻找时之砂，修复那件神器。

千面大人那里……你们是得不到更多了。

但海市之中，并非只有千面阁才有时序的奥秘。”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林三收起了脸上的戏谑，正色道：

“你知道哪里还有？”

那蜃影众点了点头，雾气后的目光似乎在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在海市最深处，靠近虚无边缘的地方，有一处传说中的时光之泉。

那是海市时序之力自然流淌、沉淀之地，泉眼附近，或许会凝结有品质极佳的时之砂，数量……远非零星收集可比。”

“时光之泉？”

云瞎子喃喃自语，手指下意识地掐算起来，眉头却越皱越紧，

“虚无边缘……大凶之地，卦象混沌，吉凶难料啊。”

陆无言盯着那蜃影众，清冷的声音直接切入核心“你为何要告诉我们？有何凭据？”

蜃影众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我只是觉得，或许你们能做到一些……我们做不到，或者不敢做的事。”

他犹豫片刻，伸手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雾气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而清秀的脸庞，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未褪尽的青涩，但那双眼睛里却盛满了与他年龄不符的忧虑和挣扎。他低声道：

“我叫墨流云，本是北海玄冰宫外门弟子，因天生对时空波动敏感，三年前被选入蜃影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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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海市被这样蚕食……”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薄如蝉翼、散发着微光的晶片，上面隐约可见玄冰宫的雪花纹饰。

“这是我在一次巡逻时，在蚀时虫巢穴附近发现的……

是我们玄冰宫特制的记录晶片，里面记载了部分海市的古老舆图，上面标记了通往时光之泉的大致方向。

信与不信，全在诸位。”

说完，他不敢再多停留，迅速戴回面具，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消失在那片残垣的阴影之中，只留下地上那片散发着微光和玄冰宫印记的晶片。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敖雨薇眨巴着眼睛，看着那晶片：

“他原来是玄冰宫的人啊？怪不得知道这么多。”

周衍沉吟道：

“玄冰宫素来与世无争，若他真是玄冰宫弟子，这番话倒是多了几分可信。

只是……蜃影众中竟有玄冰宫弟子，此事颇为蹊跷。”

云瞎子掐算完毕，叹了口气：

“卦象虽凶，却并非绝路。

有时之砂的感应隐约指向那个方向，与这舆图碎片所示，倒是吻合。只是前路……

迷雾重重，险阻未知。”

林三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那片晶片。

入手温凉，上面果然勾勒着一些扭曲的、仿佛随时会变化的线条和一个模糊的、位于海市极深处的标记。

那玄冰宫的雪花纹饰在晶片一角清晰可见。

他摩挲着晶片，看向陆无言：

“大人，你觉得呢？”

陆无言的目光从晶片上移开，望向墨流云消失的方向，又环顾了一下这片刚刚被他们从寄生虫口中“夺”回来的废墟，缓缓道：

“玄冰宫的信物做不得假。这时光之泉，值得一探。但……”

她顿了顿，

“蜃影众内部恐怕已有变故，此行需更加谨慎。”

林三咧嘴一笑，将晶片小心收好：

“明白了！管他蜃影众还是玄冰宫，这时光之泉听起来就像是个能出货的好地方！

咱们小心点去探一探就是了。总不能因为怕噎着，就连饭都不吃了吧？”

他拍了拍手，招呼众人：

“走吧，先回去。研究研究这舆图，好好准备一下。

这回，咱们要去抄这时光之泉的老窝，希望能有个大丰收！”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乐观，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深思熟虑的沉稳。

墨流云的突然出现，蜃影众内部的暗流，时光之泉的诱惑与潜在的危险，都让他意识到，这无涯海市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但无论如何，为了修复逆流鼎，为了身边这些可以托付生死的同伴，再深的水，他也得去蹚一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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