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长生录 第116章 逆命之始，血染苍穹

夜，深沉如墨，仿佛一块巨大的铅块，压在南域这片被血与火浸染的土地上。

楚家宗祠的废墟前，楚天盘膝而坐。他双目紧闭，脸色肃穆，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白日里父母残魂消散后，他并未立刻离去，而是选择在此地闭目感悟。父母的血肉，亲人的怨念，连同那残碑融入血脉的灼热，都化作了他心境的一部分。

他不是在悲伤，而是在消化。消化这份滔天的恨意，将其锻造成自己道心的一部分。

“主人，夜深了，我们……”花梦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犹豫。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男人。是主人？是恩人？还是那个让她心绪不宁的、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

楚天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无妨。”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花梦瑶便不再言语，安静地侍立于一旁。她手中的轮回镜微微发烫，镜中映出的，是楚天那被血色与死气包裹，却依旧顽强燃烧着金色火苗的道心。

叶孤舟和阿蛮守在不远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自从楚天展现出那神鬼莫测的破界血脉后，他们对这位大哥的认知，已经从敬畏上升到了一种近乎信仰的崇拜。他们不懂他那深邃的内心，但他们知道，跟着他，就有希望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时间一点点流逝。

楚天依旧静坐着，但花梦瑶却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那股压抑的死气正在被一种更为霸道、更为古老的生机所取代。仿佛有一头沉睡的太古凶兽，正在缓缓苏醒。

忽然，楚天的眉头猛地一皱，双目豁然睁开！

“来了。”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话音未落，整个南域的天地，都仿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并非地震，而是一种源自更高维度的法则震动！天空之上，风云倒卷，日月无光，一道道金色神则锁链凭空浮现，交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将整片南域都笼罩了进去！

“轰隆！”

一声巨响自九天之上传来，仿佛天穹被一只无形巨手撕裂！一道无法形容的威压，如同整个世界的意志，轰然降临！

花梦瑶脸色煞白，她手中的轮回镜剧烈震颤，险些脱手而出。她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沸腾、溃散，仿佛面对天敌，连一丝一毫都调动不起来。这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是对至高无上存在的本能恐惧。

“玄黄……”楚天缓缓站起身，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绝的战意。

长生殿主，九荒之上的唯一真神，他竟然真的亲自降临了！

金色的神网之下，一道身着九龙帝袍的威严身影，缓缓降下。他凌空而立，须发皆白，面容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川，双眸开阖间，仿佛有日月星辰幻灭。仅仅是一个眼神，楚天就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呻吟，仿佛被亿万根钢针穿刺！

“楚天。”玄黄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响彻在九荒的每一个角落，“本座给了你机会，让你做一条安分守己的狗，你却偏要自寻死路。”

“你的机会，是拿我楚家三百七十一口人的血换的，我嫌脏。”楚天挺直了脊梁，与那高高在上的存在对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

“放肆！”玄黄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怒意，他从未如此失态。一个凡俗世界的残渣，一个刚刚觉醒的蝼蚁，竟敢用如此大逆不道的语言亵渎他！

“蝼蚁，你可知何为长生？何为天道？”玄黄的声音变得飘渺而威严，“你所守护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你所憎恨的，却是维系这九荒界运转的基石！你的反抗，毫无意义，只会让你和你所珍视的一切，化为尘埃！”

“基石？”楚天笑了，笑声中充满了讽刺，“用活人血肉堆砌的祭坛，也配称之为基石？玄黄，你才是这九荒界最大的毒瘤！你所做的，不是守护，是奴役！是用长生这个虚无缥缈的谎言，将所有人变成你圈养的牲畜！”

“冥顽不灵！”

玄黄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抬起手，对着楚天遥遥一指。

“嗡——”

一道纯粹由神则构成的金色光矛，凭空凝聚，带着审判与毁灭的意志，瞬间跨越空间，直刺楚天眉心！这一击，蕴含着天地至理，足以将任何生灵的神魂与肉身，一并抹杀！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将楚天笼罩。

花梦瑶凄厉地喊了一声，不顾一切地催动轮回镜，想要挡在楚天身前。

“没用的。”玄黄的声音如同天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然而，就在那金色光矛即将击中的刹那！

楚天胸口的残碑印记，骤然爆发出太阳般璀璨的光芒！一股苍茫、古老、浩瀚无边的气息，从他体内轰然冲出！

“啊——！”

楚天仰天咆哮，他的双眼，瞬间化作暴戾的赤红！那不是疯狂，而是破界血脉最原始、最本源的觉醒！他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迎向了那毁天灭地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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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右手，五指成爪，漆黑的指甲仿佛能撕裂虚空。他的手掌，在那金色光矛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咔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起！

那坚不可摧的神则光矛，在楚天这蕴含着破界本源的一爪之下，竟从尖端开始，寸寸断裂，最终化为漫天光点，消散于无形！

“什么？！”玄黄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川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怎么可能？！一个刚刚觉醒的破界者，怎么可能正面硬抗他一击而不死？！

趁着玄黄心神剧震的刹那，楚天动了！

他化作一道血色残影，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玄黄面前！他的目标，不是攻击玄黄本身，而是他脚下那连接九天的金色神网！

“斩！”

楚天一剑挥出！

并非焚天剑，而是他的手指！凝聚了破界血脉与滔天恨意的指尖，精准地点在了神网的一个节点之上！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丝绸上，坚固无比的神则大网，竟被楚天这一指点得燃起了黑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开来！

“你……找……死！”

玄黄终于感到了切肤之痛。他没想到，楚天竟如此果决，不与他硬拼，而是直捣黄龙，攻击他力量的根基！

“轰！”

整片天空的金色神网剧烈动荡，南域的大地随之龟裂，无尽的灵气风暴开始肆虐。

花梦瑶被这股余波震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她挣扎着抬头，只看到那个血色的身影，与那至高的存在战成了一团。每一次碰撞，都让天地为之变色。

她不知道楚天能否赢。

但她知道，从他决定杀回南域的那一刻起，从他抱着妹妹尸体立下血誓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踏上了这条……逆天改命的不归路。

而他，是她见过最勇敢，也最……孤独的殉道者。

她手中的轮回镜，再次绽放出温润的光芒，这一次，她没有再试图靠近，而是选择了一种最为虔诚的方式。

她开始吟唱。

古老的咒文从她口中吐出，轮回镜的光芒，化作一道道柔和的丝线，缠绕向正在与玄黄激战的楚天。那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守护。一种源自轮回本源的、对宿命的祈祷。

玄黄察觉到了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与怒火：“一个圣女，竟敢为你这个将死之人……浪费本源！”

楚天也感觉到了那股加持在自己身上的力量，他心神一震，回头看向花梦瑶。

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七窍都渗出了丝丝血迹，显然是在燃烧自己的神魂与修为，来为他争取那一线生机。

楚天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温柔。

“花梦瑶……”

“主人，”花梦瑶的声音虚弱却坚定，“我这条命，是您救的。若不能为您做些什么……我的轮回，又有何意义？”

她笑了，笑得凄美而灿烂。

这一刻，楚天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而远在九天之上的玄黄，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看着那个燃烧自己、为敌人祈祷的圣女，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好一个情深义重。既然如此……本座便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他怒吼一声，不再理会楚天，而是对着花梦瑶遥遥一掌拍下！

这一掌，不再是神则的碾压，而是纯粹的、来自长生殿主的意志抹杀！要将她连同她的轮回，一并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楚天目眦欲裂！

他想也不想，转身挡在了花梦瑶身前！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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