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是官 第11章 暗室微光

第1卷 《暗夜序章》·

接下来的几天，雁门关表面风平浪静。永丰粮栈刘全一案似乎已了结，城隍庙的夜半厮杀仿佛从未发生。但凌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关内积聚。巡逻的边军队伍似乎更加频繁，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警惕和审视。北镇抚司衙署内的气氛则更加微妙，王总旗等人看凌云的眼神，少了之前的轻蔑，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忌惮和疏远。

沈墨没有再召见凌云，仿佛那晚惊心动魄的任务只是幻觉。凌云乐得清闲，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值房内运功疗伤，或是研读一些北镇抚司基础的规章卷宗，默默熟悉这个庞大而黑暗的机构。

他的左臂伤势恢复得很快，沈墨的金疮药确有奇效。身体的创伤容易愈合，但心中的谜团和紧迫感却与日俱增。王逵的下落，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他不能再被动等待。沈墨的“信任”如同空中楼阁，随时可能崩塌。他必须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有自己的力量。

这天下午，伤势已无大碍，凌云决定主动出击。他换上一身便服，没有佩戴腰牌，如同一个普通访客，来到了位于衙署角落的一处独立小院。这里是案牍库的所在，存放着大量卷宗档案，由一个姓孙的老文书看守。

孙老头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头发花白，总是戴着一副老花镜，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里，对衙署内的风云变幻似乎漠不关心。但凌云之前几次“闲逛”时注意到，这老头记忆力惊人，对衙署内各种陈年旧事、人事变迁如数家珍，而且……似乎格外爱喝两口小酒。

凌云提着一壶从关内最好酒楼买来的“烧刀子”，敲响了案牍库的门。

“谁啊？进来！”孙老头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凌云推门而入，一股陈年纸张和墨汁的味道扑面而来。孙老头正趴在桌子上，对着一本泛黄的册子勾勾画画，头都没抬。

“孙老先生。”凌云客气地招呼，将酒壶放在桌角。

闻到酒香，孙老头鼻翼翕动了两下，终于抬起头，透过老花镜打量凌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是你啊，新来的凌小旗？怎么有空到我这破地方来？”

“闲来无事，听说孙老学识渊博，对衙署内外掌故无所不知，特来请教，顺便……叨扰一杯水酒。”凌云笑着将酒壶推近了些。

孙老头瞥了一眼那壶明显价值不菲的“烧刀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放下笔，搓了搓手：“嘿，你小子倒是会来事。坐吧坐吧，我这儿别的不多，就是旧纸堆和故事多。”

凌云坐下，主动给孙老头斟上一杯酒。酒香醇烈，孙老头眯着眼抿了一口，满足地哈出一口酒气。

“说吧，想问什么？别跟老头子我绕弯子。”孙老头很直接。

凌云心中微凛，这老头不简单。他斟酌了一下，没有直接问王逵，而是换了个相对安全的话题：“晚辈初来乍到，对咱们北镇抚司在雁门关的过往不甚了解。比如，近年来关内可有什么……悬而未决的大案要案？或是……牵扯到边军高层的一些……风波？”

孙老头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凌云：“怎么？想查案立功？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嘛……有些案子，水深得很，小心湿了鞋。”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就比如，前两年，有个负责军械库的守备，好端端的，突然就‘暴病身亡’了。嘿嘿，暴病？谁信呐！还有去年，一个知道点内情的书吏，回乡路上遇到‘马贼’，一家老小都没了……这些事儿，卷宗上可都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凌云心中震动，这老头果然知道不少内幕！他顺着话头问道：“看来这雁门关，真是龙潭虎穴。不知……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比如，关于边军某些……重要人物的？”

孙老头眯着眼，又抿了一口酒，手指蘸着酒水，在桌上无意识地划拉着：“重要人物？崔副总兵算不算？”

凌云心头一跳，面色不变：“崔副总兵位高权重，自然是重要人物。”

孙老头嘿嘿一笑，声音更低：“这位崔爷，最近可是有点烦心事啊。听说……他手底下有个挺得力的斥候队，前阵子在关外出事了，差点全军覆没。就活下来一个副尉，还指认队里有人通敌……这事儿，闹得可不小。”

来了！终于触及到核心了！

凌云强压住激动，故作好奇：“哦？竟有此事？那通敌之人抓到了吗？”

“抓？”孙老头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死无对证喽！被指认那小子，骨头硬，在诏狱里没扛过去，死了。这案子，也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结了案。不过嘛……”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凌云一眼：“那个活下来的副尉，倒是因祸得福，伤愈后听说被崔副总兵提拔了，调去负责……嗯，一些机要事务了，现在可是崔爷面前的红人呐。”

王逵！他没死！而且被提拔了！负责机要事务？这分明是软禁和控制！崔振海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奖励他“指证有功”？还是……怕他泄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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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锦衣不是官请大家收藏：()锦衣不是官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凌云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真相的边缘！野狼谷之事，绝对与这位崔副总兵脱不了干系！

“原来如此……真是世事难料。”凌云感慨一句，不动声色地又给孙老头满上酒。

孙老头酒意上头，话也多了起来：“难料？嘿，这雁门关的天，什么时候明朗过？都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北镇抚司？边军？哼，说到底……”

他忽然停住话头，警惕地看了看门口，摆摆手：“罢了罢了，老头子我喝多了，胡说八道。凌小旗，酒不错，谢了。以后想听故事，随时来，不过……有些故事，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去。”

这是在提醒他适可而止，也是暗示他知道凌云想打听什么。

凌云心领神会，知道今天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会引起这老狐狸的警觉。他起身拱手：“多谢孙老指点，晚辈受益匪浅。这壶酒，您留着慢慢喝，晚辈告辞。”

离开案牍库，凌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虽然没能直接找到王逵的关押地点，但获得的信息至关重要！王逵没死，而且被崔振海控制着！这几乎证实了他的猜测！野狼谷的惨案，崔振海即便不是主谋，也绝对是知情者和参与者！

而孙老头这条线，或许可以发展成为他一个重要的信息源。

回到值房，天色已近黄昏。凌云推开窗，望着远处雁门关巍峨的城墙轮廓，夕阳的余晖给它镀上了一层血色。

真相的轮廓，在黑暗中逐渐清晰。但前方的路，却更加危险。他面对的，不再只是北镇抚司内部的倾轧，还有一个手握重兵、老谋深算的边军副总兵！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需要一个……契机。

就在这时，赵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急促：

“凌小旗！沈大人急召！关外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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