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永昌典当行”那扇雕着缠枝莲的旧木格窗,懒洋洋地洒在青砖地上,切割出几块晃动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木质家具、樟脑丸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混合的复杂气息。柜台后,老掌柜赵伯戴着老花镜,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块鹿皮擦拭着一尊小巧的铜鎏金佛像,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街市上喧嚣的热浪涌入。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灰色中山装的老人,佝偻着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蓝布包袱裹着的长条形物件,步履有些蹒跚地走了进来。他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眼神里交织着不舍与一种近乎决绝的急切。
“赵…赵掌柜,”老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他把包袱轻轻放在高高的柜台面上,手指微微颤抖地解开蓝布结,“您…您给掌掌眼,看看这个…能当多少?”
蓝布层层揭开,露出里面一件物件。那是一架算盘。木框是深沉油亮的紫檀,包浆温润,显然历经了无数岁月的摩挲。档是黄铜的,在光线下泛着内敛的金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算珠,颗颗圆润饱满,色泽深紫近黑,竟是用罕见的乌木整料车成,上面还隐隐透着细密的牛毛纹。
李玄策正坐在典当行角落一张太师椅上,看似随意地翻着一本旧书,实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店内的一切。他今天身着简单的深色夹克,气质沉稳内敛,如同融入这间老店的一件古物。他身边,十岁出头的李天枢正安静地趴在旁边的八仙桌上,用一支铅笔在一张旧报纸的空白处涂画着什么,小脸上一派不符合年龄的沉静。空气中那缕熟悉的栀子花香,让李玄策微微蹙了下眉,这香气似乎比平日里更浓郁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赵伯放下佛像,郑重地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捧起算盘。他掂了掂分量,又凑近了仔细端详木纹、铜件接口和算珠的质地。“老哥,这东西…有年头了,是好东西啊!紫檀乌木算盘,铜档铜梁,这做工,这用料,搁过去,至少是大户人家账房先生或者票号里用的。”赵伯的语气带着赞叹和惋惜,“您真要当了它?这可是传家宝啊!”
老人的眼圈瞬间红了,他粗糙的手在算盘光滑的木框上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在抚摸逝去亲人的脸庞。“唉…没办法啊,赵掌柜。”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儿子…儿子在股市里…说是什么‘杠杆’,投进去的钱像雪球一样滚,滚得越大越好…可这两天,我这心啊,老是突突地跳,眼皮也跳得厉害。他今天早上打电话来,声音都变了调,说…说还要补钱,不然就全没了!家里…家里能动的,也就剩下这个老物件了…” 他浑浊的眼中充满了焦虑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您…您给个实价吧,能解燃眉之急就行。”
赵伯叹了口气,理解地点点头。他熟练地拨弄了几下算珠,乌木珠子碰撞铜档,发出清脆悦耳、宛如金石相击的“噼啪”声。这声音在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他沉吟片刻,拿起毛笔,在一张印着“永昌典当行”朱红印章的当票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今收紫檀乌木算盘壹架,当金人民币:伍万柒仟捌佰元整()”。落款日期:2015年6月12日。
就在赵伯写下那个“”数字的瞬间,李玄策的目光如鹰隼般捕捉到了异常。柜台前,李天枢不知何时放下了铅笔,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老人身边。他那双清澈得不像孩童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架算盘。他伸出白嫩的小手,轻轻碰触了其中一颗乌木算珠。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仿佛在每个人耳边响起的脆裂声。那颗被李天枢触碰的乌木算珠,光滑的表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紧接着,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道缝隙里,并非乌木的断面,而是透出一点柔和的、仿佛沉淀了千年的黄光。李天枢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尖轻轻一拨,一小卷薄如蝉翼、色泽暗黄的竹简,竟从那珠子的裂缝中被缓缓抽了出来!
竹简极细,展开不过寸许宽,上面用古老的秦隶刻着几个清晰的小字:“贱买贵卖,物踊腾粜”。
李玄策霍然起身,几步便跨到了柜台前。他的动作迅捷而无声,目光如电般扫过那八字竹简,又猛地落在那张墨迹未干的当票上。赵伯和老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只见当票上,刚刚写下的“伍万柒仟捌佰元”几个墨字,此刻竟像是活了过来!黑色的墨迹在粗糙的纸面上微微晕染、游移、扭曲,如同拥有了生命。它们不再是静止的数字,而是飞速地勾勒、变幻,形成了一条条上下剧烈震荡、起伏跌宕的折线图——那形态,与此刻正在无数人电脑屏幕上疯狂跳动的股市K线图,惊人地相似!墨线尖锐的波峰顶端,赫然对应着“578”这几个数字!
就在这时,那一直萦绕在店内的、浓郁得有些发腻的栀子花香,毫无征兆地,骤然中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一股难以言喻的空寂感瞬间弥漫开来。李天枢猛地抬头看向父亲,小脸上第一次显露出清晰的凝重:“爸爸,香断了!盘…要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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