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站滞留旅客的抱怨在冰冷空气中发酵时,李玄策正凝视着监控屏幕上蜿蜒如冻僵长蛇的轨道;
方清墨研发的“春蚕”融雪剂在钢轨上化开第一道水痕时,千里之外的王秀芹正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码进保温箱;
当《我的祖国》的旋律从某节绿皮车厢里颤抖升起,应急中心的年轻科员突然捂住嘴,屏幕荧光映亮了他脸上猝不及防的泪光。
京广线某段,信号塔顶端的红色警示灯在漫天冻雨中挣扎闪烁,像垂死巨兽的眼。冰壳狰狞地包裹住钢铁骨架,不断增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塔下,几个穿着厚重工装、眉毛胡须都挂满白霜的“北华系”工程师,正用特制的除冰铲奋力敲击着基座最厚实的冰层,每一次敲打都只能溅起细碎的冰屑。
“队长!塔身倾斜角又增加了0.5度!这‘春蚕’融雪剂怎么还没到?”年轻的工程师小陈对着对讲机嘶吼,呼出的白气瞬间被狂风扯碎。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呼啸的风雪里,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此刻,国家应急指挥中心巨大的弧形屏幕墙上,正清晰地分割着这场全国性寒潮的痛点。最刺眼的红色警报区,正是那条贯穿南北的铁路大动脉。无数代表列车的黄色光点,凝固在冰冷的电子地图上,如同被钉死在琥珀里的虫豸。其中一块分屏,聚焦在“和谐号”G117次列车内:车厢连接处挤满了人,孩子因饥饿和寒冷发出断续的啼哭,疲惫的旅客裹紧单薄的外套,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混沌的白色世界。抱怨声、叹息声、乘务员嘶哑的安抚声,通过拾音器清晰地传回指挥中心,汇成一股焦灼的低气压。
“方院士团队的‘春蚕一号’融雪剂专列到哪了?”李玄策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压下了指挥大厅里所有嘈杂的请示和汇报。他站在主控台前,深蓝色的制服笔挺,肩章上的银色枝叶在屏幕冷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屏幕上的数据流。
“报告李部!专列已通过保定东站!但前方有树木被冰压倒伏线路,工务段正在紧急清障,预计还需四十分钟!”调度组负责人语速飞快,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
“四十分钟?”李玄策眉头微锁,指关节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控制台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轻响。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的空气又凝固了几分。“滞留旅客的保暖和饮食,必须跑赢这四十分钟。”他转向后勤保障组,“启动‘暖流’预案最高等级。就近所有能调动的军用、民用热食供应点,全部向滞留点集中。热粥、姜汤、馒头,要烫手!告诉地方上的同志,别怕麻烦,用保温桶,加盖棉被!人手不够,动员滞留旅客里的党员、退伍军人、青壮年搭把手!这风雪天,抱团才能取暖。”
“是!”指令迅速化作电波,飞向风雪中的各个节点。
命令下达,李玄策的目光并未移开主屏幕。他的指尖划过触摸屏,放大了一个位于中原腹地的小型货运编组站画面。那里,几列油罐车正缓缓驶入,穿着臃肿工装的工人们顶着风雪,艰难地连接着粗大的黑色输油软管。“周卫国协调的供暖燃油专列,务必确保加压输送管道畅通。西疆阿依努尔他们捐赠的驼毛毡,”他的手指点向另一块屏幕,画面切换成牧民们正将一捆捆厚重的毡毯装上卡车,“优先保障妇幼专厢和老弱病残旅客。物资分配名单,我要实时看到。”
“明白!西疆的毡毯车队已进入河北境内!供暖油压稳定提升中!”
大厅里只剩下各种指令声、键盘敲击声和通讯信号的电流音。李玄策稍稍退后半步,手伸进裤袋,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纸片。那是张小辉昨晚塞给他的画,一张歪歪扭扭的蜡笔画:一个戴大盖帽的小人(代表舅舅)站在一个巨大的、发着光的“操作台”前,周围画满了红色和黄色的星星,旁边写着稚嫩的字——“舅舅保护大家”。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流,悄然拂过心头。他想起母亲王秀芹下午打来的电话,声音里是久违的轻快,说社区学堂的孩子们非要给“在外面保护火车站的李爷爷”包饺子,她拦不住,也加入进去帮忙了。“玄策,你胃不好,再忙也得趁热吃点东西……”
就在这时,主屏幕一角,一个实时监控窗口被值班员紧急切到主位。画面来自G117次列车的一节普通硬座车厢。起初,镜头有些晃动,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头和模糊的面孔。一个略显沙哑却努力清亮的女声,试探性地哼唱起几个音符:“一条大河…波浪宽…” 是《我的祖国》的开头。声音起初微弱,带着不确定。几秒的沉寂,仿佛风雪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角落里一个穿着旧军装、胸前别着褪色勋章的老人,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背脊,浑浊的眼睛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嘴唇颤抖着,用尽力气跟了上去:“风吹稻花…香两岸!” 那声音苍老却洪亮,像破开冰层的船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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