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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小说网 > 游戏竞技 > 金兰厌胜劫 > 第768章 老校长的戒尺(2013年8月22日)

蝉鸣像一根根无形的金针,密密匝匝扎进八月的午后。王秀芹坐在自家堂屋的旧藤椅上,窗棂外白花花的日头晒得院子里的水泥地泛着刺目的光,空气黏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的闷热。她手里攥着一块半湿的旧毛巾,机械地擦拭着额角脖颈间不断沁出的细汗,眼神却空落落地投向门外那棵枝叶蔫蔫的老槐树。

张小辉蜷在屋角的凉席上,手里捏着一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指尖飞快地滑动,游戏里单调又激烈的音效“噼啪”作响,在这闷热的沉寂里显得格外刺耳。王秀芹的目光扫过外孙专注又带着一丝戾气的侧脸,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这孩子,眼神里越来越没有光亮,像蒙了尘的玻璃珠子,里头映不出蓝天白云,只有灰扑扑的怨气和迷茫。

“小辉,”她声音干涩地开口,带着试探,“别玩了,歇会儿眼睛?”

张小辉头都没抬,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句:“哎呀,烦不烦,马上通关了!”

那语气里的冷漠像根冰锥,瞬间刺穿了王秀芹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防。她猛地闭上眼,一股深重的无力感裹挟着冰凉的恐惧,从脚底直冲头顶。教了一辈子书,认得清“人之初,性本善”的每一个笔画,到头来,却连自己眼前这棵小苗都快要护不住,眼睁睁看着它往歪里长。女儿李月竹的影子仿佛在张小辉低垂的眉眼里晃动,那曾让她盲目偏袒、最终坠入深渊的乖戾,此刻正像一个可怕的诅咒,隐隐又要在外孙身上显形。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李玄策……儿子那张越来越威严、却也越来越疏离的脸在脑海闪过,那沉重的“为国担当”四个字,像山一样隔在他们母子之间。她还有何颜面去求他?又有何资格去教小辉学他舅舅?

一股燥热冲上脑门,汗出得更多了。她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藤椅,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张小辉终于被惊动,抬头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被打扰的厌烦和漠然。

“我出去一趟!”王秀芹几乎是逃也似的丢下这句话,抓起门边一把老旧的油纸伞,脚步踉跄地冲进了门外那一片令人窒息的白热里。

上湾镇中心小学的红砖围墙在午后灼人的日光下静默着,爬山虎的叶子蔫蔫地垂着。王秀芹撑着伞,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浸湿了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领子。她熟门熟路地绕过空荡荡的操场,穿过寂静无声、门窗紧闭的教学楼长廊,脚步最终停在一排掩映在高大梧桐树荫下的青砖平房前。这里是老教师宿舍区,时光仿佛在这里沉淀下来,脚步踩在落了些许枯叶的砖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在一扇爬满了绿意盎然的丝瓜藤的木门前,她停下了脚步。轻轻叩响门环,那声音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

“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口站着的正是她此行的目的——老校长周树人。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纵横交错的深沟,头发早已银白如雪,梳理得一丝不苟,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棵历经风霜却未曾弯折的老松。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纽扣严谨地扣到最上面一颗,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依旧,带着洞悉世事的清明。

“秀芹?”老校长看清来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温和的了然,侧身让开,“这么热的天,快进来,喝口凉茶。”

屋内的陈设简朴至极,却收拾得一尘不染。一张老旧的八仙桌,两把磨得发亮的藤椅,靠墙的书柜里塞满了泛黄的书籍。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陈年木头的味道,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枯草药的气息。窗外的蝉鸣被厚重的墙壁过滤后,只剩下隐约的嗡响,反倒衬得屋里格外清凉宁静。

王秀芹局促地在藤椅上坐下,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老校长用搪瓷缸子倒了一杯温凉的菊花茶递给她,那沉静的黄色花瓣在清澈的水里舒展着。

“周校长……”王秀芹捧着温热的搪瓷缸,指尖却冰凉。她低着头,声音艰涩,像是从喉咙深处一点点挤出来,“我……我教不了小辉了……” 话一出口,强忍了许久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眼前瞬间模糊一片。她慌忙放下缸子,粗糙的手背胡乱地去抹眼睛,泪水却越擦越多,大颗大颗地砸在洗得发白的裤子上,洇开深色的圆点。“我看着他,心里头慌得很……我怕……我怕他变成月竹那样……我教了一辈子书,教别人家的孩子‘仁义礼智信’,可自己的家……自己的家却……” 她哽咽着,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再也说不下去。那份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悔恨、自责与深不见底的惶恐,终于在这个如同父亲般的老校长面前,彻底决堤。

老校长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安慰。他只是摘下老花镜,用一块干净的白手帕仔细地擦拭着镜片。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直到王秀芹的哭声渐渐变成压抑的抽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抚平惊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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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金兰厌胜劫请大家收藏:()金兰厌胜劫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秀芹呐,这世上的路,没有白走的。摔了跤,才知道哪块石头硌脚;迷了路,才晓得哪颗星是指北的。”

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如炬,穿透王秀芹的泪眼,直抵她混乱的心底:“孩子是棵苗,长歪了,是得扶。可你光盯着那歪了的枝叶使劲,有用么?”他微微摇头,语重心长,“根子,得在你心里那杆秤上找!你自己心里那杆秤,秤砣挂得正不正?秤杆子端得平不平?你自己都摇摇晃晃,迷了方向,又怎么指望手里的苗能长得笔直,指向青天?”

这番话,字字千钧,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王秀芹的心坎上。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老校长那沟壑纵横却异常清明的脸。是啊,根子在自己心里!自己这半生,那杆秤何曾真正端平过?对女儿的溺爱与偏袒蒙蔽了双眼,对权势富贵的盲目艳羡扭曲了心智,对儿子为国担当的疏离又充满了自私的怨怼……是她自己心里那杆秤,早就被浮尘迷了眼,被私欲坠歪了秤杆!

“我……我……”王秀芹嘴唇翕动,羞愧得无地自容。

老校长不再言语,他撑着藤椅扶手,有些缓慢地站起身,走到墙边那个老旧的、颜色深沉的樟木箱子前。他颤巍巍地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黄铜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旋。箱子开启时,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仿佛打开了尘封的岁月。一股混合着樟脑和旧纸张的独特气味飘散出来。

他在箱子里摸索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件物事,转身走了回来。

那是一把戒尺。

尺身是深褐色的竹片,因年深日久的摩挲,表面光滑温润,泛着幽深的包浆光泽。尺身约莫两指宽,一尺来长,边缘被岁月打磨得圆润,唯有中间那一道笔直的棱线,依旧清晰分明,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然。尺身中央,用遒劲的隶书深深地刻着四个字:“教者正心”。那字迹早已浸入竹纹深处,古朴厚重,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老校长用布满褶皱的手,极其珍重地抚摸着戒尺光滑的尺身,指尖在那四个字上缓缓滑过,眼神里充满了追忆与肃穆。

“这把尺子,”老校长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像是从遥远的时光那头传来,“是我师父亲手传给我的。他老人家说,这尺子打的不是娃娃们的手心,打的是歪心思,量的是为师者自个儿的良心!”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王秀芹,“‘教者正心’,正人先正己啊,秀芹。心正了,身才能正;身正了,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才有分量,才能让娃娃们信服,才能像标杆一样,引着他们往正道上走!”

他双手托着那把沉甸甸的戒尺,如同托着一份千钧的嘱托,郑重地递到王秀芹面前。

“拿着。时时看着它,摸摸它。问问你自己,你心里那杆秤,如今挂正了没有?你自己立直了没有?”

王秀芹浑身一震,看着递到眼前的戒尺,看着那四个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的“教者正心”,又看看老校长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般的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瞬间贯穿全身,混杂着巨大的震动、深切的羞愧,还有一种溺水者终于抓住浮木般的、带着痛楚的清明。她颤抖着伸出双手,仿佛去承接一件圣物,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敬畏,接过了那把温润又沉重的戒尺。

竹片的微凉透过掌心传来,那四个字深深烙印在她的皮肤上,也仿佛要刻进她的灵魂深处。沉甸甸的,压得她手臂微沉,心口却有什么东西,被这沉甸甸的分量,压得豁然洞开。

夕阳熔金,将天边涂抹成一片壮丽的橘红。王秀芹牵着张小辉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村外那条静静流淌的清水河。河水在晚霞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像一匹流动的锦缎。岸边芦苇丛生,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几只白色的水鸟掠过水面,留下细碎的涟漪。

张小辉有些不解,也有些被这暮色中的宁静安抚了躁动,他仰起小脸问:“姥姥,我们来河边干嘛?蚊子好多。”

王秀芹停下脚步,站在高高的河堤上。河风带着水汽的微凉,吹拂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她望着宽阔的河面,望着远处被霞光染红的、当年那艘沉船大概沉没的水域,目光悠远而复杂,仿佛穿透了三十年的时光尘埃。

她没有立刻回答外孙的话,而是缓缓地、无比珍重地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了那把深褐色的竹戒尺。她将戒尺平托在掌心,递到张小辉面前。晚霞的金光落在光滑的尺身上,落在“教者正心”那四个遒劲的字上,流转着温润而肃穆的光泽。

“小辉,你看。”王秀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张小辉从未听过的庄重,“这叫戒尺。姥姥以前当老师的时候,也有过一把。”

张小辉好奇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光滑冰凉的竹片,又碰了碰那刻进去的字痕:“这字写的什么呀?”

“教者正心。”王秀芹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声音不大,却像敲在河面的石子,荡开涟漪,“意思是,当老师、当长辈的,自己心要正,身子要直。心正了,教给别人的道理才正;身直了,才能给娃娃们当好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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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金兰厌胜劫请大家收藏:()金兰厌胜劫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她收回戒尺,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汲取着尺身传递来的力量。目光重新投向波光粼粼的河面,声音里浸染了浓得化不开的追忆与痛楚:

“小辉,你看这条河。三十年前……就是在这里,你姥爷……李长庚,他是姥姥的丈夫,是你舅舅李玄策的爸爸,也是你的亲姥爷……” 她的声音哽了一下,用力吸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他为了打捞一艘沉没在河里的、对国家很重要的船,跳进了这又深又急的水里……然后……他就再也没有上来。”

张小辉瞪大了眼睛,看看平静的河水,又看看姥姥悲伤而肃穆的脸。姥爷,这个称呼对他而言一直很模糊,只是个遥远的符号。

“你姥爷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王秀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像是在宣告,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更是对着这奔流的河水倾诉积压多年的愧疚,“他心里装的是公家的事,是比自个儿性命还大的责任!他跳下去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他……他就像这大河里的砥柱,再大的风浪也冲不垮!”

泪水无声地滑过她布满岁月痕迹的脸颊,在晚霞的光里闪烁。她没有去擦,只是将手中的戒尺握得更紧,指节微微泛白。她低下头,看着外孙懵懂却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小辉,姥姥今天带你到这里,是想告诉你,也想告诉我自己——做人,就要像你姥爷那样,顶天立地!肩膀要硬,骨头要直,心里装着正理,装着责任!也要像你舅舅李玄策那样……” 提到李玄策的名字时,她的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带着深切的悔悟,“他肩膀上的担子,比山还重!他做的那些事,是为了护着千千万万像我们这样的家!那是大担当!是真正男子汉该有的样子!”

河风带着水腥气和芦苇的清香,吹散了白日的燥热。王秀芹的话语,像一颗颗沉甸甸的石子,投入张小辉懵懂的心湖。他似懂非懂地看着姥姥脸上流淌的泪痕,看着她眼中从未有过的、混合着巨大悲伤和某种奇异坚定光芒的眼神,又看看她手中那把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厚重的戒尺。孩子的心灵虽然还无法完全理解那沉重的历史与复杂的情感,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肃穆而强大的力量,正从姥姥的身上,从那把刻着字的尺子上,从那奔流不息的河水里,缓缓地弥漫开来,包裹着他。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沉入远山,河面暗了下来,对岸的灯火次第亮起,倒映在粼粼的水波上,像散落的星辰。王秀芹挺直了微微佝偻的脊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重新背起了一份更沉的责任。她牵着张小辉的手,握得很紧很紧。掌心那把“教者正心”的戒尺,温润的竹片紧贴着皮肤,不再冰凉,反而透着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支撑她重新站直的温热力量。

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将一老一少的身影融入河边渐起的薄雾里。脚下的路,在黑暗中延伸,不再那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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