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圣诞节,裹挟着一种奇异的喧嚣。平安夜残留的彩灯尚未完全熄灭,在铅灰色的晨霭里疲惫地闪烁,如同狂欢后未曾擦净的脂粉。商业街橱窗中的圣诞树挂着廉价的彩球和雪花,循环播放的《铃儿响叮当》透过紧闭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带着一种与这城市冬日气质格格不入的、强行制造的欢快,单调地撞击着人的耳膜。
李玄策的车驶过这层浮华的喧嚣,径直扎入国安部那栋厚重、沉默、线条冷硬的建筑深处。车轮碾过昨夜飘落、此刻已凝成薄冰的残雪,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这声音,连同车窗外那被霓虹扭曲的节日光影,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他的思绪,他的感官,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牢牢地被另一片天地所攫取——那是青海湖千里冰封的湖面,是那幅巨大、冰冷、蕴含着非自然力量的裂纹卦象,是那冰层之下转瞬即逝却惊心动魄的幽蓝光芒。三天前的冬至清晨,那彻骨的寒意仿佛已渗入骨髓,至今仍在血管里低徊。
会议室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杂音。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因气味、纸张油墨的气息,还有一种无形的、高度紧绷的专注力,几乎凝成了实质。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几张熟悉的面孔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疲惫和凝重。技术分析组的负责人小吴,眼下一片青黑,镜片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负责古籍追查的老赵,眉头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王铁柱坐在角落,他那双惯于与钢铁打交道的粗糙大手,此刻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冰冷的金属零件,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正对着门的巨大白板,此刻已变成了一片符号的丛林、线条的迷宫。左侧,是冰湖现场拍摄的高清图片,那幅由巨大冰裂构成的“遁卦”卦象被放大到极致,每一道裂痕的走向、转折、深浅,都被细细标注,如同大地的伤口。右侧,则是几张泛黄的古籍残页扫描件,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形态奇诡的符号,有些似鸟兽虫鱼,有些如星辰轨迹,有些则纯粹是抽象到令人费解的几何线条。而在白板中央,几条醒目的红色连接线,如同灼热的血管,将冰湖卦象的某些关键节点与古籍上的几个特定符号紧紧捆绑在一起!
“头儿,” 小吴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他起身,激光笔的红点像一滴凝固的血珠,精准地落在冰湖卦象的一个锐角转折处,又迅速指向古籍上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锐角符号,“初步技术分析报告出来了。我们排除了所有已知的、可实现的物理伪造手段——无论是定向爆破、高频共振,还是化学蚀刻。痕迹学、材料力学分析结果都显示,这种规模的、具有如此精确几何形态和能量残留特征的冰面裂纹,自然形成的概率……低于百万分之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换句话说,它不像是‘人’为,更不像是‘天’成。”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嘶嘶声。王铁柱手中的金属零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老赵紧接着开口,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发现巨大秘密却深陷迷雾的焦灼:“古籍这边……有突破性进展!638章从那位老教授处获得的残卷,我们联合古文字研究所几位信得过的老先生,进行了初步破译。这些符号……不是一个孤立的标记系统!” 他的手指激动地敲击着桌面,指向古籍上几个被红圈重点标注的符号,“它们是一个庞大、严密、自成体系的‘语言’的一部分!更关键的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套符号系统里,用于标识‘空间坐标’、‘能量节点’和‘预警信息’的核心构型元素……与冰湖上出现的卦象关键结构,吻合度超过百分之九十!”
激光笔的红点颤抖着,在冰湖卦象的核心区域与古籍上几个繁复叠加的符号之间反复跳跃。那不仅仅是形似,更透出一种内在逻辑的惊人一致性!仿佛那冰封湖面上的巨大伤痕,是有人用天地之力,在广袤的冰原上,刻下了一句源自远古秘卷的、冰冷而危险的箴言!
李玄策站在白板前,背对着众人。窗外商业区巨大的LED屏幕上,一个穿着红袍的圣诞老人正滑稽地驾着驯鹿车飞过,五彩的光芒在他深灰色的西装上投下变幻的光斑,显得荒诞而刺眼。他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凝视着那片符号的迷宫。冰湖的彻骨寒意与古籍卷轴散发的陈腐墨香,两种截然不同却都指向“超常”的气息,如同两股汹涌的暗流,在他思维深处激烈地碰撞、交织、缠绕,几乎要将他拖入一个深不见底的认知漩涡。
前所未有的挑战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这不再是常规意义上的间谍活动或技术窃密,它触及了认知的边界,指向某种隐藏在历史尘埃和现代科技缝隙中的、庞大而未知的存在。一个古老的隐秘团体?一种失落的、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传承?它为何在此时此地,以如此惊世骇俗的方式显露端倪?它又与现代世界,与可控核聚变这样的尖端机密,有着怎样危险的勾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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