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哀牢山,层峦叠嶂,云雾在墨绿色的山脊间流淌、聚散,如同天神遗落的哈达。阳光艰难地穿透水汽,洒在元阳县层层叠叠、宛如天梯的哈尼梯田上。田埂蜿蜒,水光潋滟,倒映着变幻的云影,本应是一幅凝固千年的农耕诗篇。然而,空气中弥漫的,除了湿润的泥土气息、成熟稻谷的微甜,还混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刺鼻的化学溶剂和金属锈蚀的异味。
李玄策卷着裤腿,赤脚踩在靠近山脚一方梯田湿滑冰冷的泥水里。冰凉的泥浆瞬间没过脚踝,带着一种异样的粘稠感。脚下的土壤不再是记忆中肥沃的深褐,而是透着一层病态的灰白,夹杂着星星点点难以降解的塑料碎片和颜色诡异的金属残渣。他眉头紧锁,俯身拾起半掩在泥泞中的一小块黑色物体。那是一枚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集成电路芯片,银色的金属引脚如同僵死的蜈蚣腿,沾满了泥污,其中两根引脚间,还顽固地嵌着一小片泛黄的、边缘焦黑的纸张碎片。
他小心翼翼地拂去泥水,纸张上模糊的竖排墨迹显露出来:“…自苍洱,渡澜沧,依山开田…” 是唐代樊绰《蛮书》中记载哈尼先民南迁开垦梯田的残页!千年前先民用血汗书写的生存史诗,竟与这来自异域的、象征着毁灭的电子垃圾碎片,以如此荒诞而残酷的方式粘连在一起,被遗弃在滋养生命的稻田里。
“李干部,您看!” 带路的哈尼族老人普沙老爹,声音沙哑而沉重,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忧虑的沟壑。他指向梯田中央一片异常的区域。那里的水稻,本该是沉甸甸的金黄,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病态的蓝绿色!稻穗短小,谷粒稀疏,叶片扭曲卷曲,在正午并不强烈的阳光下,竟隐隐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幽幽的蓝光!这光芒并非均匀,而是诡异地构成了一些扭曲的、难以辨识的符号轮廓,如同大地在无声地呐喊。
普沙老爹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更高处梯田边缘一座新搭的简陋竹棚。棚子下,并非农具种子,而是堆满了小山般的废旧电脑主板、手机残骸、显示器碎片……五颜六色的塑料外壳和裸露的电路板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令人震撼的是,棚子面向梯田的竹篾墙壁上,老人竟用这些废弃的电路板、电容、电阻,精心拼贴出了一幅巨大的图案!
那图案,线条粗犷而古朴,蜿蜒曲折,穿越高山峡谷,跨过奔腾江河——正是哈尼族史诗中传唱的祖先漫长迁徙路线图!古老的河流用蓝色的电阻排列,巍峨的山峰用黑色的主板碎片堆叠,先民跋涉的足迹用银色的电容串联……这幅用现代工业垃圾构筑的古老图腾,在梯田水光的映衬下,散发出一种悲壮而刺目的光辉。它既是无声的控诉,也是绝望的守护宣言。
“那些黑了心的!说是什么‘再生资源’…呸!”普沙老爹狠狠啐了一口,浑浊的老眼因愤怒而发红,“一车车倒在这山沟沟里!雨一冲,毒水全淌进田里…这稻子…这稻子就变成这样了!吃了要死人的啊!老祖宗留下的饭碗,被他们砸了!” 他佝偻的脊背剧烈起伏,像是承受着难以言说的重压。
就在这时,李玄策口袋里的加密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父亲”的名字。他迅速接通。
“玄策!”李长庚苍老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传来,背景里隐约有大型计算机运行的嗡鸣,“我刚处理完卫星扫描的土壤重金属分布图!重点看那些高镉区域核心点…不是随机散布!它们…它们在空间上构成了一个特定的几何阵列!” 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等等…把你手边那块芯片的LOGO拍给我!快!”
李玄策立刻将手中那枚沾着《蛮书》残页的芯片举到眼前,对着镜头。芯片表面,一个不起眼的、由几个字母缩写组成的蚀刻LOGO清晰可见。
“放大!旋转45度…对!就这个角度!” 李长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锐利,“看!这根本不是普通芯片公司的标志!旋转后的图形,核心是三个嵌套的同心圆,外围是三道闪电状的射线…这是冷战时期‘极光计划’代号‘寒霜’的气象诱导器的核心识别标记!他们利用电子垃圾污染特定区域土壤成分,改变局部微环境湿度与地电特性,是在布置一个大型的、隐形的环境干扰阵列!目标…很可能是影响整个西南季风带的稳定性!”
如同冰水浇头,李玄策浑身一凛!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那片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变异稻田,扫过普沙老爹用电子垃圾拼出的悲怆迁徙图,最后落在那堆积如山的电子垃圾上。这哪里是简单的环境污染?这是一场披着“垃圾”外衣的、针对大地命脉的隐秘战争!那些扭曲的蓝光符号,或许正是土壤在重金属污染下发出的、指向“寒霜”阵列核心节点的警示!
“普沙老爹!”李玄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片蓝稻,是大地在流血!我们得救它!立刻组织乡亲,把这些‘毒山’清理到指定区域!不能再让毒水渗入田地!” 他指向远处山坳一片相对隔离的干涸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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