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厌胜劫 第302章 璇玑照影（2008年4月6日 凌晨）

地宫甬道里的流萤忽聚忽散，赵小满掌心的青铜钥匙泛着幽蓝。方清墨举着强光手电筒照向壁顶，苔藓覆盖的彩绘在光影里舒展成《山海经》里的异兽，青鸟的尾羽正指向东北角的青铜鼎。

这是西汉的二十八宿方位图。赵小满用钢笔尾端刮开鼎身的绿锈，露出半幅雷纹与云气交织的星象图，你看角宿与亢宿的位置，和我们在陶罐里发现的玉琮纹路...他突然噤声，钢笔尖在鼎耳处顿住——那里嵌着枚与玉琮同源的青玉璧。

方清墨的指尖刚触到玉璧，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响动。赵小满猛地拽住他手腕后退，青砖地面裂开三尺见方的黑洞，浮尘里升起座刻满虫鸟篆的石碑。月光从穹顶裂隙斜斜切下，正照在碑首二字上。

别碰！赵小满拦住要去擦拭碑文的方清墨，从帆布包取出个琉璃瓶，这是用无根水调的朱砂。他咬破指尖滴入鲜血，殷红的液体顺着碑文沟壑游走，渐渐显出一幅以北斗为中心的星图。

地宫深处忽然响起编钟的余韵，赵小满腕间的三道疤痕泛起胭脂色。他蘸着朱砂在汉白玉地面上勾画星位，袖口的银质纽扣与青铜鼎碰撞出清越声响：这是太初历的星象排布，但尾宿偏移了十五度...

方清墨望着他鼻尖悬而未落的汗珠，忽然从内袋掏出块苏绣帕子。帕角绣着簇蔫头耷脑的海棠，正是九一年毕业时赵小满在琉璃厂买的。擦擦吧，和当年在图书馆抄《天工开物》时一样拼命。

赵小满怔忡片刻，接过帕子时指尖微微发颤。他摩挲着褪色的海棠绣纹，突然从帆布包夹层摸出张糖纸——印着大白兔商标的玻璃纸，裹着半块风化的牛轧糖。零一年在敦煌修复壁画，在莫高窟北区找到这个...他的声音轻得像掠过碑面的流萤，是你爱吃的花生味。

地宫忽然剧烈震颤，青铜鼎中腾起青烟。赵小满迅速将糖纸塞回内袋，沾着朱砂在碑面疾书。他腕间的红绳无风自动，在星图间勾连出诡异的符咒：快记！这是《淮南子》失传的天文训残篇！

方清墨就着他肩头展开宣纸，嗅到檀香混着槐花的气息。赵小满的瘦金体在月光下银钩铁画，笔锋转折间竟与碑文暗合：北斗杓携龙角，衡殷南斗...这里！他忽然用笔杆戳向二字，今夜子时，火星入舆鬼！

观测站外传来夜枭凄厉的长鸣，赵小满突然捂住心口踉跄。方清墨扶住他时触到颈间冰凉的玉佩，那枚景泰蓝领针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是地脉阴气。赵小满扯开唐装立领，露出锁骨处蔓延的青色纹路，这玉琮里封着的不是普通咒术...他猛地咳嗽起来，几点猩红溅在璇玑碑上，星图间突然浮出个篆书的字。

地宫穹顶的星宿图开始流转，紫微垣最暗的星子骤然放光。赵小满拽着方清墨扑向青铜鼎后的阴影，二十八个青铜兽首同时喷出青雾。他在方清墨掌心急速划写：这是李家人中的血咒，必须找到...

话音未落，暗处飞出一道黑影。赵小满反手甩出钢笔，墨汁在雾中绽成八卦图形。那黑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撞上西壁的雷纹后化作青烟消散。

鬾赵小满擦去嘴角血迹，从帆布包掏出把桃木算筹，《白泽精怪图》里记载的夭折鬼，最喜附身古玉。他将算筹按九宫格排列，抬头望向流转的星图：我们只剩三刻钟，必须赶在荧惑移位前...

方清墨忽然按住他摆弄算筹的手，指尖点在星位：记得大三在密云水库观星？你说开阳是北斗的钥匙。他摘下腕间磁针，铜箔在星光下映出奇异的纹路，试试这个。

地宫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赵小满将磁针按进青铜鼎的玉璧凹槽。二十八兽首齐齐转向紫微垣，青砖地面裂开道蜿蜒如河汉的沟壑。浊水从裂缝涌出，托着盏青铜灯船漂来，灯芯竟是根刻满星纹的玉簪。

是牵机引！赵小满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我师父临终前说，这是巫祝与天官对话的...他忽然噤声，灯船里浮出张帛书，墨迹在月光下显出血色——甲申年霜降，李慎之启。

观测站外雷声轰鸣，赵小满腕间红绳寸寸断裂。他抓起玉簪划破掌心，血珠坠入灯船的瞬间，穹顶星图与地面积水同时大亮。方清墨看见无数光点在水面聚成自己与赵小满的倒影，那影子却穿着秦汉时的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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