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深秋。凌晨的寒雾如同冰冷的纱幔,缠绕着起伏的丘陵和古老的窑场。空气里弥漫着柴火燃烧后特有的烟火气、湿润的泥土腥味,还有一种沉甸甸的、期待与忐忑交织的凝重。龙窑依山而建,像一条蛰伏在黎明前的巨龙,通体黝黑,只有窑口附近被经年的烈火舔舐得泛出暗红。窑工们沉默地忙碌着,脸上映着炉膛里透出的、忽明忽暗的红光,汗水混着煤灰,在古铜色的皮肤上划出道道印痕。
把桩师傅陈老,是这十里窑场公认的“火眼”。他佝偻着背,像一株被岁月风霜压弯的老松,布满沟壑的脸庞被窑火映得通红,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精光四射,紧紧盯着窑口测温的“照子”颜色。他粗糙的手指捻着一把混合了釉料和草木灰的“试火泥”,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开窑的吉时,全凭他数十年积累的直觉,那是与窑神对话的密码。
“火候到了!”陈老猛地直起身,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穿透了窑场清晨的寂静。早已等候多时的窑工们立刻行动起来,沉重的窑门在铁钩的撬动下,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嘎吱”声,缓缓开启!
一股灼人的热浪夹杂着浓烈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高温烧灼泥土、矿石、釉料以及某种若有若无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窑内,黑暗被红光驱散,无数件刚刚经历烈火涅盘的瓷器,在窑床的余烬中,静静地散发着温润或耀眼的光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窑膛最中心的位置,那里供奉着此窑的灵魂——一只体量惊人的“祭红”釉大缸。
陈老在徒弟的搀扶下,第一个凑近窑口,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只大缸。窑内的红光映在他脸上,却瞬间褪去了血色,只剩下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这不可能…”陈老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只见那本该通体呈现均匀、浓烈、如同凝固鲜血般高贵“祭红”釉色的大缸表面,此刻却布满了令人心悸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窑变常见的兔毫、油滴或曜变,而是深一道浅一道、纵横交错、如同无数道流不尽的血泪蜿蜒而下!更令人心头发紧的是,这些“泪痕”的分布走势,其曲折、密集、汇聚之处,竟与近段时间全球新闻里反复出现的、某地青年失业率飙升的曲线图惊人地吻合!那是一种无声的控诉与绝望,被烈火永恒地烙印在了精美的瓷器上。
“加沙的泪…流到我们窑里来了?”一个年轻的窑工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陈老,莫慌。”
众人回头。李玄策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窑口不远处。他穿着朴素的深灰色夹克,身形挺拔,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父亲李长庚离世后,这种沉郁便如影随形。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布满泪痕的祭红大缸上时,疲惫与沉郁瞬间被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所取代。他没有理会众人的惊疑,缓步上前,目光沉静如水,仿佛穿透了那诡异的釉面,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他走到窑口旁一个盛放着新鲜釉汁的大木桶边,桶内是粘稠、鲜红、如同融化的红宝石般的釉浆。李玄策伸出右手食指,毫不犹豫地深深探入那冰凉的釉汁之中!指尖传来滑腻而沉重的触感。他提起手指,任由鲜红的釉汁顺着指尖滴落,如同蘸饱了朱砂的巨笔。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李玄策抬手,以指为笔,饱蘸釉汁,沉稳而有力地在布满泪痕的祭红大缸缸壁外侧,竖着写下三个古拙苍劲的大字:
“兵者不祥”!
鲜红的釉字,在窑内余温的烘烤下,立刻蒸腾起丝丝缕缕的白汽。就在白汽升腾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三个鲜红的大字,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开始蠕动、变形!字体的笔画拉长、扭曲、重组,繁体字的结构自动拆解、演化!几息之间,三个大字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清晰无比、由鲜红釉料构成的、国际通用的英文条款文本!“立即人道主义停火”、“无条件开放所有援助通道”、“不得袭击民用设施”、“释放所有妇女儿童被扣押者”……赫然是国际社会争论不休、悬而未决的加沙停火协议核心条款!字字鲜红,如同用血写就!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大缸表面原本代表加沙区域位置的泪痕最密集处,那如同凝固血泪的“祭红”釉色,在协议条文显现的同时,竟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深红、暗红逐渐褪去,一种充满生机的、象征着和平与希望的翠绿色泽,如同初春的嫩芽,从釉层深处顽强地渗透、蔓延开来!那片区域的泪痕纹路,在翠绿的映衬下,仿佛不再是绝望的泪,而是雨后的新痕。
联合国安理会,紧急会议厅。
巨大的环形会议厅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地洒在深色的环形会议桌上。代表们或正襟危坐,或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和推诿。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播放着加沙地区断壁残垣、硝烟弥漫的惨烈画面。关于停火协议的争吵已陷入僵局,一方咄咄逼人,一方寸步不让,人道主义危机在唇枪舌剑中被反复提及却又被刻意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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