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千年窑火跳跃如初生的朝阳,映着方清墨专注的眉眼。
她手中那捧取自敦煌鸣沙山的矿物釉料,混杂着亿万年前的盐湖嗜盐菌化石,正被小心翼翼地施于胚胎之上。
“窑神爷在上,保佑这一窑出宝色!”老窑工陈大器沙哑的嗓音混着柴火爆裂的噼啪声,在窑口回荡。
窑火舔舐着泥胎,时间在灼热中扭曲变形。
方清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睫低垂,视线牢牢锁在窑眼内。
突然,一抹幽邃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蓝光,猛地从高温的窑膛内迸发而出!
那蓝光如同敦煌壁画上凝固千年的飞天飘带,又似极地夜空中神秘莫测的极光,瞬间铺满了整个窑室,映得所有人脸上都浮动着梦幻的光影。
“蓝!出宝蓝了!”陈大器猛地从矮凳上弹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劈了叉,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窑门窥孔,“方院士!您快看!”
方清墨的心跳几乎与那骤然亮起的蓝光同频,她一步抢到窑门前,透过那小小的孔洞向内望去。
只见炽热的窑膛内,一件件素胚正在经历着涅盘般的蜕变。
那层施于其上的特殊釉料,在烈火的淬炼下,不再是寻常瓷器的温润光泽,而是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量子跃迁般的瑰丽色彩。
蓝光流转,深邃得仿佛将整片星海都浓缩其中。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流动的蓝色釉面之下,竟隐隐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磁力线般的银色纹路,它们交织缠绕,形成一片繁复而规律的网络,在高温下微微脉动,散发着惊人的能量感。
“《陶说》里记载的‘祭红如血,窑变难测’…”方清墨喃喃自语,清亮的眼眸被窑火映照得熠熠生辉,带着一种近乎顿悟的震撼,“哪里只是火候与矿料?这分明是微观粒子的量子色变!是物质在极端能量场下的舞蹈!”
她小心翼翼地用长钳夹出一块刚刚冷却的瓷片,那上面流动的蓝光尚未完全内敛,清晰的磁场纹路在釉层深处若隐若现。
指尖触及瓷片,一股奇特的、仿佛带有微弱电流的温润感传来,与她记忆中在EAST(东方超环)实验室观察全超导托卡马克核聚变实验装置时,那巨大环流器内部磁场传感器所呈现的纹路图景何其相似!
科学的尖端造物,竟与千年前窑工们经验与血汗凝结的窑变奇迹,在这一刻隔空呼应,奏响了宇宙间最深邃的乐章。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EAST核聚变实验室的低温控制大厅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冻结的深海。
巨大的屏幕上,代表等离子体约束状态的曲线正疯狂地上下跳动,发出尖锐的警报蜂鸣。
李长庚教授眉头紧锁,花白的头发在冷白灯光下显得有些凌乱。
他刚从斯坦福带回来的最新计算模型,在现实面前似乎遭遇了瓶颈。
“约束时间还是不够!能量逸散太快!”
旁边年轻的研究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地操作着,试图稳住那桀骜不驯的“人造太阳”。
李长庚没有立刻回应,布满皱纹的手下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块温润的瓷片——那是方清墨几小时前通过加密渠道急速传送过来的样品。
指尖传来的奇异触感,带着窑火的余温和某种微弱的能量脉动,像一缕清泉流过他因高强度计算而有些干涸的思绪。
“劳森判据…”他低语着那个决定可控核聚变能否实现的关键物理条件,“温度、密度、约束时间…三者缺一不可…”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数据流,一个大胆得近乎离奇的念头突然撞入脑海。
“小刘!把备用数据屏清空!”
李长庚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在年轻研究员困惑的目光中,他快步走到旁边一张堆满演算稿的临时实验台前,将口袋里那块珍贵的瓷片取出,毫不犹豫地用力往桌角一磕!
“教授!”小刘惊叫出声。
清脆的碎裂声在警报蜂鸣的背景音里格外刺耳。
李长庚恍若未闻,布满老年斑的手此刻却异常稳定,他快速地将那些形状各异、边缘锋利的碎瓷片在空置的数据屏上拼合起来。
不是复原,而是以一种近乎狂热的灵感,将它们重新组合。
碎瓷在他枯瘦却灵巧的指尖下翻转、移动、贴合。
很快,一个由深浅不一的幽蓝瓷片构成的、粗犷而充满几何美感的圆环状结构雏形出现在屏幕上——那赫然是一个微缩的托卡马克装置模型!
每一片碎瓷上流淌的釉色磁场纹路,此刻竟被巧妙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更宏大、更连贯的能量流动图案。
“景德匠人拜窑神,求的是什么?”李长庚一边飞速调整着最后几块碎片的位置,一边仿佛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古老的智慧,“是火候的‘恒’!是温度的‘稳’!是那窑火持续不断燃烧的‘时间’!这‘窑神’信仰的核心,暗合的不正是劳森判据对能量约束时间的苛刻要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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