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斋志异新篇 第302章 我是方腊 16 血火青溪（下）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与青溪城下真正的血色交相辉映。东门第三段城墙的裂痕，如同一个致命的伤口，牵动着所有守军的心。那里是之前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承受了太多炮石和撞击，夯土墙体内部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把最后一批预备队调上去！堵住缺口！”林默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但他的眼神依旧沉静如渊，“告诉柳青妍，不惜一切代价，守住！”

命令迅速传达。柳青妍亲自带着最后一批生力军——其中也包括了部分吕师囊带来的、尚未完全融入但求战心切的悍勇之士——冲向了那段摇摇欲坠的城墙。她甚至亲自扛起一根滚木，与士兵们一同加固防线，玄色盔甲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那张原本容易羞红的脸庞，此刻只有坚毅与决然。

官军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绝佳的机会。进攻的号角变得越发急促和疯狂，更多的云梯向那段区域集中，士兵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顾伤亡地向上攀爬。攻城车也在幸存的士兵推动下，更加凶猛地撞击着已经出现裂缝的城门，每一次撞击，都让门后的顶门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雷吼呢？苏羽！还能不能打？！”顾晓婷一边用精准的箭矢点杀着试图在缺口处树立旗帜的官军骁勇，一边对着传声筒急问。她的箭囊已经空了一半，手臂也因为长时间张弓而微微颤抖。

苏羽在掩体后急得满头大汗，结巴得更厉害了：“装…装填需要时间！而…而且，距离太近，会…会误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楼上方，负责了望的士兵发出了凄厉的警告：“炮石！小心炮石！！”

只见官军阵后，超过二十架重型投石机同时发力，将目标齐齐对准了东门城楼以及那段出现裂痕的城墙！磨盘大的石块带着毁灭性的呼啸，如同陨石天降！

“隐蔽！！”嘶吼声响彻城头。

“轰！！！！”

“咔嚓——！！”

一声远超从前的、沉闷到极致的巨响混合着墙体碎裂的刺耳声音传来！一段约丈许宽的城墙，在承受了过多打击后，终于在这集中炮击下，轰然坍塌！砖石混合着守军的尸体，向内倾泻而下，扬起漫天烟尘！

一个巨大的、致命的缺口，出现了！

“城墙破了！！”

“天助我也！儿郎们，杀进去！赏金万户！！”官军后方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将领们声嘶力竭地催促着。

早就蓄势待发的官军精锐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嚎叫着向那缺口涌来！而更后方，马蹄声如雷，童贯寄予厚望的骑兵也开始缓缓加速，准备一旦步兵打开局面，就顺势冲入城中，扩大战果！

“完了……”一些守军看着那巨大的缺口和汹涌而来的敌军，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不许退！！”柳青妍的声音已经沙哑，她挥剑砍翻一个试图从缺口跳进来的官军，站在坍塌的瓦砾堆上，玄色披风破败不堪，却依旧如同旗帜般挺立，“长枪列阵！堵住缺口！身后就是父老乡亲，我们无路可退！”

残存的守军被她的勇气感染，纷纷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用身体和长枪组成了一道单薄却决绝的防线，与涌入的官军在缺口处展开了最残酷、最原始的绞杀！每一秒都有人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坍塌的砖石。

顾晓婷放弃了远程狙杀，拔出腰间佩剑，如同雌豹般扑向缺口，她的剑术狠辣精准，专攻要害，瞬间挽回了部分颓势。但官军实在太多，防线在一步步后退。

指挥中枢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陈知谨脸色苍白，顾小兰紧紧抱着美乐，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林默涵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了。他看向苏羽，眼神锐利如刀：“苏羽！把你最后的‘大家伙’，用上！目标，缺口外，敌军最密集处！现在！”

苏羽浑身一颤，他知道林默涵指的是什么——那是他秘密试验的、装药量数倍于普通“雷吼”、被他戏称为“震天雷”的终极武器，只有三枚，极不稳定，他甚至没把握成功引爆。

“可…可是老大，太近了，可…可能会……”苏羽结巴着，脸上满是恐惧，不是怕死，是怕失控的后果。

“执行命令！”林默涵的声音不容置疑，“要么一起死，要么搏一把！快！”

苏羽一咬牙，对着传声筒用尽平生力气吼道：“‘震天雷’！一…一号、二号发射位！目标缺口前方五十步！延时五息！放！！”

命令下达的瞬间，连他自己都闭上了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冲杀的官军，死守的义军，都在为那寸许之地拼死搏杀。

然后——

“轰！！！！！！！！！”

一声仿佛要撕裂苍穹、震碎耳膜的恐怖巨响，猛然从缺口外炸响！那声音之大，甚至让整个青溪城都为之晃动！远比之前所有爆炸加起来还要猛烈！

只见缺口外不远处，两团巨大无比、混杂着暗红色火焰和浓黑硝烟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向四周疯狂扩散！地面被炸出两个巨大的深坑，范围内的官军，无论是人是马，在瞬间就被撕成了碎片，更远处的也被震得东倒西歪，耳鼻流血，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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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口处的战斗，出现了刹那的死寂。无论是官军还是义军，都被这宛如天罚般的恐怖景象惊呆了！

“神……神罚……”一个官军士兵丢下武器，跪地喃喃，精神彻底崩溃。

这短暂的停滞，给了守军宝贵的喘息之机！

“杀！！！”柳青妍率先反应过来，嘶声力竭地喊道，带着守军发起了反冲击，将缺口处残存的、陷入混乱的官军彻底清除！

顾晓婷也抓住机会，连珠箭发，射杀了几个试图重新组织进攻的军官。

官军的攻势，因为这惊天一爆，彻底被打断了！士气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童贯在中军看得目眦欲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还有如此恐怖的杀手锏！眼看天色已暗，士气已堕，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攻不进去了。

“鸣金！收兵！”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清脆的鸣金声响起，对于久攻不下的官军而言，如同赦令，潮水般退了下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如同地狱般的战场。

青溪城，再一次，在近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守住了。

城头上，残存的守军看着退去的敌军，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欢呼。许多人脱力地瘫坐在地，望着那巨大的缺口和城外恐怖的炸坑，神情恍惚。

柳青妍以剑拄地，大口喘息着，汗水、血水混合着灰尘从额角滑落。顾晓婷走到她身边，默默递过一个水囊。

苏羽瘫坐在掩体后，双手还在不住颤抖，脸色惨白，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林默涵走出指挥所，踏上满是瓦砾和血迹的城头，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映照在他脸上，映出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那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

他走到缺口处，看着那恐怖的爆炸痕迹和堆积如山的尸体，沉默良久。

这一仗，他们赢了，但赢得的，只是一个喘息的机会。青溪城已是千疮百孔，军民疲惫不堪，而童贯，绝不会就此罢休。

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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