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的虚影在寒渊幽暗的光线中摇曳,他最后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钟磬,在凌霜和易玄宸的心头反复回荡。
“……需要你用‘彩鸾的全部妖魂’和‘守渊人的全部力量’才能彻底消灭。”
寒渊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那股常年不散的阴冷,仿佛找到了入口,顺着凌霜的脊背一路向上攀爬,冻结了她的血液。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照影古剑,剑身冰冷的触感非但没有让她镇定,反而让那份寒意更深地刺入骨髓。
全部妖魂……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她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从“我是谁”的迷雾中走出来,才接受了自己既是凌霜,也是烬羽,是人类骨血与七翎彩鸾妖魂的结合体。她学会了控制这股力量,而非被其吞噬。可现在,要她释放“全部”?
那意味着什么?
是像点燃一盏灯,耗尽灯油后,灯便熄灭?还是像撕开一幅画,画中的世界轰然涌出,而画纸本身,则在瞬间化为齑粉?
她害怕。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她。这并非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不存在”的恐惧。如果她释放了彩鸾的全部妖魂,那个被村民称为“守渊姑娘”、被易玄宸深爱着的、会哭会笑会犹豫的“凌霜”,还会剩下什么?她会不会就此消散,成为一缕纯粹的能量,一段被遗忘的传说?
她指尖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尖锐而困难。她不敢去看易玄宸,怕从他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为难或迟疑。她宁愿自己独自面对这份抉择的残酷。
然而,一只温暖而坚定的手,覆上了她冰冷的手背。
易玄宸没有说话,只是用他宽厚的掌心,将她颤抖的手指一根根包裹住,试图将他的体温传递给她。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凌霜终于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权衡利弊的算计,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温柔与决然。仿佛她的恐惧,他感同身受;仿佛她的未来,他早已许下承诺。
“霜儿,”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在寒渊中投下的一块磐石,瞬间压住了所有翻涌的不安,“看着我。”
她看着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若你消失,我也不会独活。”
他说得如此平静,如此理所当然,就像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这不是冲动的誓言,也不是悲壮的告白,而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唯一结论。他的生命,早已与她的命运紧紧缠绕,无法分割。如果她注定要化为星辰,那他便做追随星辰的夜空,共存共亡。
这一刻,凌霜心中那座由恐惧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
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与安心。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独自守护,独自承担。原来,在她身后,一直有个人,愿意用他的全部,来作为她最坚实的后盾,甚至……陪她一同走向终结。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回握。千言万语,都化作这一个用尽全力的动作。
“好。”她轻声说,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哽咽,却已经无比坚定,“为了守护,拼一次。”
不是为了什么宏大的使命,也不是为了天下苍生的期望。只是为了眼前这个愿意与她共赴黄泉的人,为了这份不容辜负的深情,她愿意赌上自己的全部。
昀的虚影静静地看着他们,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欣慰。他没有再多言,只是身影渐渐淡去,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即将面对终极考验的恋人。
两人相视一笑,那份默契与决绝,胜过任何言语。他们开始为进入寒渊地心做最后的准备。
这并非简单的收拾行装,而是一场庄严肃穆的仪式。
他们回到守渊村旁的临时居所,易玄宸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两枚由寒渊特有的“静心石”打磨的护心镜,石质温润,表面有天然的、如同水波般的纹路。
“这是守渊人一脉代代相传的圣物,”易玄宸将其中一枚递给凌霜,“据说能稳固心神,在力量即将失控时,护住最后一缕灵识不散。当年……我父亲就是戴着它进入寒渊,再也没能回来。”
凌霜接过护心镜,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掌心流入体内,瞬间抚平了内心最后的焦躁。她看着易玄宸,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另一枚护心镜贴身收好,心中明白,这不仅是准备,更是一种传承。
随后,凌霜盘膝而坐,将照影古剑横于膝上。她闭上双眼,开始尝试与体内的彩鸾妖魂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以往,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引导,像一个驾驭烈马的骑手。但这一次,她要做的,是彻底解开缰绳。
随着她的心神沉入识海,那片原本平静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世界开始剧烈地翻涌。她“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是彩鸾一族在远古时代翱翔于九天之上的辉煌,是它们为守护大地与邪神浴血奋战的悲壮,是族灭之后,最后一缕残魂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在世间流浪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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